最近人口问题频上热搜,元旦刚过,就有人“爆料”今年元旦节上海仅有7个新生儿;
紧接着,前恒大首席经济学家任泽平说找到解决低生育率的办法了——建议央行每年多印2万亿,连印十年,预计可以让中国多出生5000万孩子。而且直言催生重点要放在75后-85后身上,不要指望90后00后生孩子。
先是一个耸人听闻的人口“事实”,紧接着一个惊掉下巴的人口“对策”。如果按照“问题-对策”的逻辑链看,可能还真接得上。
假如2000万人口的超级大都市,一天出生的新生儿真的掉到个位数,那用任泽平提出的这剂“猛药”也许真不为过。
但是事实上,这个逻辑链站得住脚吗?
1
尽管被解放日报、东方网等媒体辟谣,最早“爆料”上海元旦新生儿掉到个位数的博主还很不服气。包括一些网友的逻辑也是:只说7个是谣言,不说到底多少个,那也许就是8个呀?
毕竟这个谣言太经典了,去年就有人拿元旦节上海出生人口做演讲噱头,只是影响没像今年这么广,所以没被辟谣。
一个城市每天出生多少新生儿,尤其像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几乎100%在医院出生的情况,虽然并不难统计,但过去除了妇产科主任,没有人需要及时掌握这种信息。
官媒想辟谣很简单,可以采访几家主要的医院妇产科自己加总一下,就知道谣言是假的,但谁也没有立场宣布上海市元旦新生儿人数是XXX。只能等公安局的户籍人口数据,而这种数据一向是滞后公布的。无人可证伪,这大概就是类似谣言每年都能来一次的原因。
巧的是,我恰好关注了产科专家,也是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妇产科主任段涛的公众号,他也看到了这个广为传播的谣言,给出了他作为妇产科主任最准确的一手数据:2022年1月1日,仅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出生的新生儿数量是45个。
他还同时说明了一个长期以来的产科规律:节假日分娩量是平时工作日的50%-60%,工作日一妇婴的正常新生儿数是80-100个。
上海的朋友都知道,上海一妇婴是上海最好的妇产科之一,据段涛主任给出的数据,2020年上海一妇婴的分娩量约占上海分娩总数量的20%。照此比例倒推,2022年1月1日,上海新生儿数量应该在200-300之间。
这个新生儿水平,按照上海七普2487万的常住人口粗算,出生率在6‰左右,相比民政部公布的2019年上海7‰的出生率,确实又更低了一些,但绝不像谣言说得这么耸人听闻。否则婴童产业的商家早该有预警,往前数10个月,孕妇产品是不是崩盘了呢?没有吧。
所以上述谣言为什么只说上海,不说西藏(想不到吧,西藏目前是全国出生率最高的省份),而且要拿元旦节假日的新生儿数量说事(段主任说了,节假日比工作日分娩量低),你也懂了吧。
2
既然出生率走低是个长期持续性事件,任泽平突然祭出每年印钞2万亿的猛药又算怎么回事?
虽然舆论哗然,澎湃新闻、新京报等媒体相继点评,批评任泽平哗众取宠,是不切实际的空谈。任泽平今天凌晨特意做出回应,“这个建议,我们是认真的,是经过长期的科学研究和论证的。”
有人说任泽平是网红经济学家,最擅长的是包装经济学概念和向大众传播。实际上,任泽平这个看似雷人的办法,很像是对多位学者相关研究的提炼整合。
比如,在现代货币体系(MMT)下,部分经济学家认为,中国的负债率不是太高,而是太低,即使让央行加足马力印钞票也赶不上美国的负债率。前几天,中国人大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教授翟东升有一段《为什么必须搞共同富裕》的校内分享在油管和微博走红,也曾大胆假设“让央行直接印钱给40岁以下年轻人,每人每月可领1万3”。
一直建言开放生育补贴生育的携程创始人梁建章,在任泽平发布上述解决低生育的办法的同一天,也发表《可怕的是少子化,而不是长寿引起的老龄化》,提出了类似的鼓励生育政策建议,即政府要通过现金和税收补贴,购房补贴,增建托儿所三招鼓励生育,相关措施需要的财政资金占GDP的5%左右,即5万亿元。
再往前倒,12月14日,梁建章、任泽平联合黄文政、何亚福、熊柴等多位学术专家,成立育娲人口研究智库,并在机构成立当日发布了《中国人口预测报告2021版》。
结果,不到一个月后,原本擅长房地产分析的任泽平跨专业研究,成了人口专家,找到了解决低生育率的办法。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梁建章给自己找了个懂传播的学术合伙人啊……
但哪怕是网红经济学家,也不会比你我更傻,普通人都知道印钞票要通货膨胀,任泽平会不知道吗?就像任泽平自己说的,当年他呼吁开放三胎,也有人觉得是痴人说梦,最终成为社会共识和公共政策。
对此,有网友回忆,此前任泽平都是呼吁全面开放生育的,有一天忽然变成了开放三胎也行,接着三胎政策就出台了,感觉是听到了风声。这一次,任泽平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管是用GDP的2%还是5%来激励生育,相关政策也许真要出台了?
如果真的是直接印钞票,怎么保证专款专用,不流入房地产市场,不抬升物价,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也可能真像网友所说,用通货膨胀向货币强制收税,比收单身税可操作性更好。
更重要的问题是实施过程中怎么保证公平,怎么保证定向,也许其中难免有部分流入房地产,尤其是多子女家庭本身还有改善住宅条件的刚需。难怪有网友开玩笑说,感觉任泽平这个办法催生是假,想办法救前东家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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