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绘/精卫
“我给我的猫喂了这种猫粮后它就死了。兽医说是因为吃了变质的食物，还告诉我，产地是河北的猫粮，千万不要买。”
这是网上流传的一则控诉毒猫粮的帖子，图中一只柔弱的白色小猫躺在毯子上，已经失去了呼吸。
在评论区，类似的照片还有很多张，有的躺在手术台上，有的躺在主人手里，这些主人们言辞激烈，控诉着同一样东西：河北粮。
1
乱象
河北粮，这是宠物粮界臭名昭著的三个字。
以低价杀出一片天的河北粮，一度大量攻占了国产低端宠物粮市场。随后被爆出一系列安全问题之后，养宠者才发现，这些低价宠物粮里掺杂了各种垃圾原料，例如羽毛、木屑，甚至是膨润土。
阪井CEO赵裕磊告诉锌财经，河北粮最大的问题就是原材料造假。比如河北沧州的一家工厂，用狍子肉顶替牛肉生产被直接抓包。“牛肉的话15000块一吨，而狍子肉只要2000多块钱。”
再就是营养成分虚标。蛋白质成分，根本达不到包装上的数字，或是配料表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成分，其实一点都没有，这是河北粮普遍存在的情况。
赵裕磊认为，这与河北的宠物粮产业基础有关。这里的宠物粮产业，转型于饲料生产。例如，河北的一个县城，从前是以生产猪饲料为主业，后来整个饲料市场被大公司垄断，进行了产业链整合。很多被淘汰下来的小型饲料厂就转型做起了宠物食品。
拒绝不健康的黑心粮
但是，这种生产饲料的立式设备，根本不适合生产宠物粮。正常宠物粮中的玉米应该选用玉米颗粒，而在这里，却连着玉米杆、玉米叶一起打碎。而原材料之一的鸡肉粉，品质最好的是国外用纯正的鸡肉做出来，而国产鸡肉粉则是整鸡打成粉，鸡毛都不拔。
按道理，这样粗糙的原料，加工出来的宠物粮，应该不受宠物的待见才对。但事实恰好相反，猫狗吃得特别香，因为里面添加了大量的诱食剂。
诱食剂的滥用是整个行业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业内很多宠物粮品牌为了降低成本，以谷类、豆类为主要原料，猫狗没有闻到肉味自然不喜欢吃，所以，厂家只能加入诱食剂来吸引宠物。
2
盲信
“皇家在中国市场被过于神化了。”一位宠物行业的从业者，向锌财经的记者抱怨道。
法国皇家，这个在19世纪80年代缔造了世界上第一款狗粮的品牌，是目前消费者认知度最高的品牌之一。在锌财经随机采访的几位养宠者中，几乎每个人都提到过皇家这个品牌。
皇家宠物粮
但在业内人士看来，皇家每年砸钱做营销、投广告，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目前，市面上宠物食品分为商品粮和天然粮两类。商品粮的原料主要是4D成份（指四种状态的动物简称：Dead已死、Diseased有病、Dying垂死和Disabled残废），通过诱食剂吸引宠物，长期食用可能会对毛发和肾脏产生不良影响，很多宠物得肾炎都是这个原因。
天然粮采用纯粹的植物和矿物成分，从加工到发酵不允许添加任何化学成分。用肉粉或鲜肉制成宠物粮，不会对宠物身体产生负担，动物蛋白也比商品粮的植物蛋白更易吸收。
但在国内，商品粮的市场份额占到了总市场的90%。这是因为雀巢、皇家等国外品牌，一开始进入中国后，最先攻破的是商超渠道，商品粮凭借着低廉的价格，迅速占领了市场。
占领市场的商品粮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锌财经，皇家喜欢在商品粮里添加奶油香精和乳清粉，因为中国消费者在购买宠物粮时，习惯依据宠物粮的味道来挑选，添加这些东西之后，商品粮会有香甜的饼干味。
赵裕磊认为，随着健康意识愈加强烈的年轻养宠群体崛起，属于皇家的商品粮时代即将远去。
“去年，淘宝和天猫宠物粮销量榜的前二十名，没有天然粮品牌，但是今年已经出现了，比如渴望已经进到了前十位。”赵裕磊说。
对于国外品牌来说，原材料是最重要的。世界上知名的宠物粮工厂基本都建在主要原料的生产地。
而对于国内品牌来说，这样的原料来源太奢侈。
3
入局
低价粮充斥市场，国外粮盲目被推崇，已是当下现状。可是，另一方面却是飞速增长的养宠人数。
有数据显示，国内宠物市场自2010年开始飞速发展，每年保持30%～50%的复合增长率，2017年已达到1340亿元，预计到2019年，这个数字将达到2000亿左右。
鉴于此，赵裕磊——这个生于1995年的CEO，锌财经自上线以来采访过的最年轻的企业家。
他顶着金融海归的光环回国，却没有和身边的同学一样选择进投行，而是回到故乡继承了父辈的工厂，打造了一个名为阪井SAKAI的宠物粮自主品牌。
“和风”的名字，日本团队的配方，飘着淡粉色樱花的精致包装，这确实符合一个养着一条秋田犬的年轻人做出来的产品。
阪井宠物粮
这样，在100只狗中，只有14只能吃上狗粮的中国市场里，赵裕磊和他的阪井像一只小秋田一样，在国外品牌垄断的缝隙中，在国内混乱的生产环境里，在平台的重重障碍间游走。
阪井的优势就是原料的来源。比如，阪井猫粮原料中的鲟鱼，鱼软骨髓和脂肪酸含量很高，对猫的毛发发育非常有利。但是鲟鱼价格昂贵，一条一百多斤的鲟鱼需要养殖七到八年。
所以，阪井找到了当地一家养殖鲟鱼的上市公司，因为它们主要用于取鱼子酱出口，对鱼肉没有需求，养殖要求也比较严格，品质远远超过大部分高端猫粮的原料标准。
鲟鱼
而这种合作在业内难以复制。
4
改进
在谈论宠物粮品牌的过程中，赵裕磊基本没有提过国产品牌的名字。不仅如此，他还指着榜单上一个国产品牌说：“连国产品牌都能排进前十的榜单，肯定是不客观的，我觉得国产品牌还达不到上榜的要求。”
赵裕磊把宠物食品行业类比于国内的奶粉行业，一来是因为国外品牌的垄断程度相似，另一方面是因为，国产宠物粮也面临着和国产奶粉一样的信任危机。
阪井起初从日本拿回来的配方里，是不添加任何诱食剂的。但原料里足够的肉类，经过高温打磨之后，味道丧失殆尽，最后出来的效果并不好。最终，阪井选择在商品粮中加入由动物内脏制成的诱食剂，这是目前所能选择的最安全的方法之一。
然而，对于一些吃惯了河北粮的宠物来说，他们习惯了诱食剂的浓厚味道，反而不适应天然粮。“这就像是让一个每天吃泡面吃火锅的人，突然改喝白粥吃水煮蛋，这是很痛苦的。”
阪井只能在工艺上不断改进，比如改用锁鲜的真空包装，在生产完成的第一时间，就把肉质的香味锁在包装内。此外，他们还给猫粮喷上金枪鱼粉、加上鱼油。
每增加一个动作的背后，都意味着成本的大幅提升。然而河北粮靠着猪饲料的生产流程和准则，一个小时可以生产出十几吨低廉粗糙的宠物粮，一个小村庄每天的产量就可以达到7000吨。
这些工厂直到今天仍然在不停地生产，即使在全国的宠物店里，店主已经闻河北色变，但是这些宠物粮依然充斥在淘宝、拼多多这样平台上，等待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养宠者下单。
5
难题
5.4元／每公斤，这是淘宝上销量最高的一款狗粮的价格，显示已有83697人收货。
打开拼多多，卖得最火的宠物食品，是五块一斤的狗粮，销量28万件。
这些平台直白地表示：价格只有控制在每公斤8元以内，才能活下去。
4块钱一斤的零售价，然后还保证平台30%的利润。“这个我们做不了。”赵裕磊听完就转身离开了。
打不了价格战，赵裕磊和他的团队决定以“高性价比”闯出一条路。
“我们不想一味降低生产成本，我们想减少中间环节的渠道成本，将这部分成本让利给消费者。”
拼多多上的狗粮
赵裕磊最喜欢的平台是网易严选和小米有品。网易和小米的平台抽成较低，也无需像淘宝和京东一样买流量，将这部分节省的成本让利给消费者，就能真正做到“性价比”。
目前只有一款狗粮入驻了网易严选平台，88元两公斤的价格。“其实我们的产品比这款还要贵一点，不过我们愿意给他们这个价。”
渠道，是赵裕磊最头疼的问题。他也尝试过其他电商平台，得到的拒绝理由还有：宠物行业不属于消费升级的范畴。甚至在一些小型电商平台里，将宠物食品划归到食品类目下面。
对于消费者来说，几十元甚至上百元一公斤的宠粮占据了日常开支的很大一部分，但是对于用户基数较少的小型电商平台而言，他们认为宠物食品的市场份额不够大，不足以为此专门开辟一个类目。
这对新品牌来说是非常不利的，部分垂直电商实行买手制，在不清晰的类目划分下，新兴宠物食品品牌被忽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像天猫之类的成熟电商，没有强大品牌影响力的品牌暂时无法入驻。
所以，对于阪井来说，能让每一个天真可爱的宠物吃上好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对于“撸猫”是严肃的头等大事，“遛狗”是早晚必备的主子们，也希望能和他们的猫猫狗狗，过上幸福健康的日子。
文章 ∣ 星莹
责编 ∣ 美丽
摄影 ∣ 黄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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