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关注新冠疫情的消息了,大概是因为身边基本已经恢复正常。现在晚上小区外的广场依然歌照唱、舞照跳、摊照摆,孩子在跑,老人在闲聊,当然我还在写稿……真是一派平静安详的人间烟火气。
关于新冠疫情,这几天更是有好消息传来。不久前北京召开的服贸会,中国一口气公布了三款新冠病毒灭活疫苗,最快在今年年底能够投入使用。至于疫苗价格,有关人士透露,是绝对亲民的。生命面前,人人平等,这是疫苗研制本身的一个宗旨。
苦于病毒肆虐的巴西也迎来了一丝希望。中国一家生物公司在巴西圣保罗进行的新冠疫苗三期临床试验极佳。在二期实验中,疫苗在60岁以上高危人群的接种者中有效率达到了98%,如果三期实验没有明显副作用,这一疫苗有望在年底前上市。
我们的邻居俄罗斯则更为迅速,第一批俄罗斯研制的新冠疫苗已经被送到俄罗斯各地,优先供医生、教师和65岁以上的人群使用。在此之前,一批俄罗斯名人和官员已经“以身试针”,作为志愿者提前注射了疫苗。确实不愧为战斗民族。
与大多数国家民众翘首期盼疫苗尽快上市大相径庭的是,一项最新美国民调显示,三分之二的受访者表示在新冠疫苗上市之后不会第一时间去打,四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永远不会接种。而 44% 的受访者表示在其他人接受疫苗之前不会接种疫苗。
虽然调查人数不多,但调查结果却很值得玩味。其中,调查民众中是民主党人(86%)的比共和党人(61%)更愿意接种疫苗,西班牙裔和非洲裔选民则比白人选民更不愿意尽快接种疫苗。如果政府强制接种,那么就有41%的受访者会选择抵制。
看完这一结果的我们可能更蒙圈了。到底美国民众对新冠疫苗的研制有多么不信任,还是对美国政府有多么不信任?
在人们对于疫苗的价值和安全性都非常认可的今天,这一届美国人民到底怎么了?
如火如荼的“反疫苗”运动
事情还得从1998年的一篇医学论文说起。当时一个英国的肠道病学家Andrew Wakefield在知名医学杂志《柳叶刀》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发现MMR疫苗引起肠内发炎而导致自闭症》的论文。由于这篇论文一经发布,其中“12名接种儿童,8个出现自闭症表现”的惊悚数据和简单因果的结论,很快引起了英美民众对MMR疫苗的抵制。
所谓MMR疫苗,就是指麻疹、腮腺炎、风疹三联疫苗。由于MMR疫苗第一次接种是在一岁左右,而自闭症的症状表现大多在一岁到三岁时候出现,这一时间巧合原本就引起过民间对MMR疫苗的疑虑,现在好了,大专家在权威杂志发论文说真有此事,那就是板上钉钉没有跑了。
但很快,这个医生的结论就被医学界推翻,论文因为严重的学术纰漏被撤掉,医生本人也因为学术不端被赶出医学界,但是他所引发的反疫苗运动却传播开来。严密的科学论证很难让普通人看懂,但是结论简单易懂又符合人们直接经验的偏见则大为流行,因为当时人们已经很少见到麻疹这类感染病,但是或多或少会在身边看到和听到一些自闭症的故事。与其了解自闭症产生的复杂原因,还不如相信这种简单因果更加不费脑力。
(调查显示,一半人仍然不确定疫苗是否会导致自闭症)
不过,助推“反疫苗运动”的不止是普通人的迷信,还有政府的纰漏。因为当时,美国的MMR疫苗中被查出含有防腐剂硫柳汞,这一问题配合MMR疫苗会损伤幼儿神经系统从而导致自闭症,把逻辑链都补充的严丝合缝。这让美国很多媒体、律师都开始炮轰美国政府和相关研究机构,抨击他们为了保护大型制药公司利益而对民众撒谎。
尽管此后政府要求在MMR疫苗中禁用了硫柳汞,学界也公开辟谣了MMR致病说,但是在已经形成的偏见下,“反疫苗运动”却是愈演愈烈。这一谣言随着反疫苗人士在互联网中的大肆传播而扩张开来,与此相应的则是一大批“自然免疫”、“健康食品”等反疫苗产业的出现。
同样十分讽刺的是,原本学术不端的造假医生成了反疫苗拥护者口中的“反权威英雄”和“医疗腐败的斗士”。此人虽然不能再靠行医生存,但却靠到处走穴赚了更多的钱。
反疫苗运动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疫苗的接种率则持续下降,当然自闭症的数量也并未减少,导致在2000年几乎在美国绝迹的麻疹病毒再次出现。2005年,一对父母拒绝给孩子接种疫苗导致印第安纳州出现麻疹暴发;2013年,16个州报告了159例麻疹病例,最大的三起暴发疫情是有社区因为宗教信仰不愿接种疫苗导致。
反疫苗运动,对于美国社会的影响是全方面的,不仅仅是美国的底层民众,包括一些富裕地区和高学历人群,同样有大量“疫苗犹豫者”。2019年,WHO更是把“疫苗犹豫”列为年度十大全球卫生威胁之一,足见这场肇始于发达国家的反疫苗思潮有了全球蔓延的趋势。
现在,因为新冠疫情的到来,反疫苗运动迎来了新的高潮。
新冠疫情下的“反疫苗”的乱象
在全球抗疫如火如荼进行的那段时间里,一则“新冠病毒是比尔盖茨的阴谋”的新闻让我们震惊到下巴都掉了下来。原来是抗疫先锋的全球首富比尔·盖茨遭到了大量的网络暴力。
原来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疫情在全球蔓延之后,比尔盖茨宣布拿出10亿美元,用于新疫苗的研发,而且是一次性支持七种新冠病毒疫苗的研发,最终哪怕只有一两支成功,他也愿意多花成本同时研发以提高成功率。按我们的逻辑,盖茨的义举怎么也能拿到2020感动美国十大人物的资格了吧?
但结果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盖茨却被众多美国人民放到网络上“爆锤”,称他制造出了新冠病毒,然后再通过开发疫苗去赚钱,也称他想通过疫苗来清除地球上多余的人口,而且人们还从他在2015年的TED演讲中找到了铁证。说他当时就预言了高度传染的病毒的出现,还说过“通过疫苗能让世界人口下降10%~15%”这样“反人类”的话。
但事实上,只要认真看过盖茨演讲就会知道,盖茨对传染病毒的预警是基于疾病大流行数据而来,疫苗能够降低世界人口是由于疫苗可以降低儿童的死亡率,从而自然地降低贫困地区孩子的出生率。不问因果、不顾事实的民众就这样生生地把盖茨推上了“人类终结者”的审判台了。
这期间我们看到,美国民众会因为隔离防疫而吵架、会因为要不要戴口罩而吵架,现在连是不是要打疫苗也在吵架。因为美国拥有着数量庞大的“反疫苗”运动的支持者,因为处在风口浪尖,又处在这些人极为敏感的话题点上,所以他们更喜欢在网络中发声,形成一股强大的“反疫苗”声浪。
如果只是普通网民的声音,那么这场“反疫苗”声浪还不会那么复杂,更要命的还有许多知名人物的“神助攻”。疫情爆发之后,网坛名将德约科维奇在直播中公开表态“反对接种疫苗”。在当时全球各大体育赛事纷纷停摆之际,这番言论给本就难以复赛的聚集性体育赛事抹上一层阴影。和德约科维奇持有相同立场的名人并不少,比如著名喜剧演员金凯瑞、奥斯卡影帝罗伯特-德尼罗等人,显然他们的号召力更是不一般。
同时由于特朗普政府在防治新冠疫情上面的各种政策摇摆和失误,而且特朗普本人也被曝出在更早之前宣称“疫苗会导致自闭症”的观点,这些都导致广大民众对于“仓促”上马和推出的新冠疫苗会不会真的有效甚至是有害。
与之前该不该戴口罩、该不该强制隔离等讨论都上升为美国的政治问题一样,现在人们同样把“加速推出疫苗是不是为了特朗普再次赢得大选造势”当作政治博弈的议题了。这也成为很多人宁愿推迟接种,也不愿当第一批小白鼠的主要原因了。
现在,美国的新冠疫苗的接种面临着相当复杂的局面。首先是疫苗的研制过程会不会受到政治因素的影响;其次是政府如何挽回自己的信誉,做好第一批的疫苗接种计划;第三就是如何回应那些反疫苗运动人士的观点,说服那些处在“疫苗犹豫”当中的中间人群。
美国想要实现基于疫苗的群体免疫,就必须对60%以上的人口进行疫苗接种,但目前来看,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愿意接种的。可以想见美国的抗疫之路道阻且长。
那么,这场反疫苗运动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呢?
无解的“自由秩序”悖论
如果看多了这些“反疫苗”的网络言论,我们很容易得出这些反疫苗人群的反智主义的底色,当然其中还交杂着对政府和权威的怀疑、一些极端宗教教义(比如一些正统犹太教)对生命的看法,还有就是形形色色的奇葩的“反科学”根据,就跟很多美国人相信“地平说”一样。
事实上,“反疫苗运动”的出现,其实源自于发达国家在公共卫生中面临的先发困境。一方面随着公共卫生的发展和前期疫苗的广泛接种,使得民众几乎再难看到那些致命性的传染病,只闻其声不见其恶,也就使人们放松了对于接种这些疫苗的警惕性,反而因为疫苗存在着一些强烈副作用和偶发的“假疫苗”事件,加剧了人们对于疫苗生产安全性的担忧。
像“MMR疫苗导致自闭症”的恐慌,正是这一社会环境下的产物,一方面人们几乎没有对这些传染病的感受,一方面人们又无法解释身边越来越多的自闭症的根源,再加上权威人士的背书,才使得“反疫苗”或者“疫苗犹豫”越来越普遍。所以,从数据中我们也能看到一些富人区反而比贫民区更多主张“疫苗强制豁免”,年轻的父母比年长的老人更多反对给孩子进行疫苗接种。
更深层的一个悖论则是在于“自由和秩序”的悖论。在这个基于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信仰来立国的国家里,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有权掌握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大多数其实又无法做到科学、理性,绝大多数人都在受着宗教、传统和各类偏见的影响,也就是每个人做出的决定并不能保证会受益于自己和他人。
至少在疫苗问题上,全世界公认的是疫苗接种必须达到全民层面的普及度,才能真正有效预防疾病大规模传染的可能。但是由于每个家庭基于自己的信念,或者基于“搭便车”的考虑,而选择不为自己的孩子接种疫苗,那么其实是对他人和整个社会秩序的不负责任。
美国第26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曾经说过:没有自由的秩序,和没有秩序的自由,具有同样的破坏性。对自由的过度追求,可能会因为人们对自由边界的无力控制,而最终走向“不自由”的反面,最终造成的是秩序的崩坏和共识的坍塌。当然,过度强调秩序,剥夺人们的自由选择,也会造成权力的腐败和真相的缺失。显然,美国民众在前者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以至于人们根本无法达成任何共识。
当然,如果是仅仅涉及个人选择的事情,这样的争吵可能无可厚非,但在疫苗问题上,一方的不作为会给主动接受疫苗接种的民众带来威胁和利益伤害,一旦那些流行病卷土重来,除了这些家庭特别是孩子要承受疾病之苦,其他人也会受到停工停学等带来的影响,更别说那些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接种疫苗的人群,带来的是更为严重的生命威胁。
但即便如此,单个人或家庭很少能够预计到对整个社会和他人带来的影响,每个人更多只会相信自己经验到的,也只会做出符合自身利益或者想法的决策。
那么显然,在一个允许有各种“疫苗强制豁免”的社会环境下,哪怕是新冠疫情持续肆虐的当下,哪怕自己和邻居朋友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遭殃,想要通过疫苗接种而实现“群体免疫”的问题上,仍然是根本无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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