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幻作品中常常能看到一个桥段,探险家们误入南极/北极的冰窟,发现了一具在几千年前被意外冷冻起来的人体冰雕,把冰雕扛回实验室进行“高科技解冻”之后,这位来自千万年前的人类奇迹般的醒来,开始一部长达几十集的穿越题材科幻剧。
当然,理论上来讲这样因为自然发生的人体冷冻是无法让人在解冻后复活的——冰晶形成时会刺破细胞壁,导致细胞直接坏死,这时解冻人体,只能拍出一部血腥的恐怖片。
可这样冰冻之后的死而复生明明在自然界有过先例,每年冬季来临,阿拉斯加林蛙都会冻成一块冰块,停止全身循环系统的运转,等到第二年春天再解冻复活。原因是林蛙自己有种族天赋,在天气渐冷时会提高体液中血糖等溶质的浓度,降低体内组织液的凝固点,从而限制体内组织液的结冰数量,实现对林蛙的保护作用。而且在林蛙的体液溶质中,还有一种未知溶质,或许和林蛙的冻而不死有着密切关联。
所以,冷冻人体并非无法实现,只是我们的科技水平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但我们目前已经可以实现对少量的生物细胞、组织进行冷冻,比如卵子、精子、脐带血等等。
但比起冷冻精子卵子这类延续我们基因的东西,更诱人的方案显然是冷冻起自己的脑细胞——只冷冻大脑显然要比冷冻起整个人体容易的多,而大脑中包含了我们的意识和记忆,等到科技发达的年代再解冻开来,或许就能通过大脑移植或意识上传实现永生。
看到这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些非常扯淡的阴谋论意味?但如果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个基金会专门为保存大脑而设立,你是不是会在一瞬间想到共济会、九头蛇一系列都市传说里的名字?
一项专为保存大脑设立的基金,究竟给了谁?
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一个基金会,名字就叫The Brain Preservation Foundation(大脑保存基金会),简称为BPF。
这个基金会非常低调,除了一个主页之外很少能看到相关资料,但几乎任何一项和大脑保存相关的技术背后都有他们的奖励和赞助。
BPF声称自己是个非盈利性的研究机构,目的是促进大脑保存的科学研究以及应用发展。其主要成员也多来自学界,总裁Kenneth Hayworth是哈佛分子细胞生物系博士后研究员,机构中其他的研究员和顾问也都来自高校和医疗研究机构。
BPF通常只做两件事,一件是让旗下顾问们发布各种期刊研究,探讨大脑保存的技术理论和应用道德,另一件是以举办竞赛等方式记录各种科研机构参与对大脑保存技术的研究,并对相关企业进行赞助。
比如BPF每年都有大型哺乳动物和小型哺乳动物大脑保存竞赛,邀请各个医疗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对兔子、猪等等一类动物的大脑进行保存。在最新的竞赛结果中,一伙来自21世纪医学组织的科学家们获得了全新的突破,通过在冷冻前在猪脑中灌注防冻剂,让猪进入理论上的死亡状态,但经过前期处理,即使在-135°的低温之下,猪脑的细胞也不会被破坏,在3D电子显微镜之下,可以清楚的看到细胞组织和突触连接。
但科学家们并没有办法让猪脑“复活”:经过注入防冻剂、防腐剂等等溶剂之后,细胞虽然能保持住原来的样子,可却无法再恢复生物活性,无法用于“移植”一类的作用。
但这一突破依然有极大的意义,因为已经有人试图把这项技术应用在人类身上了。
先安乐死,然后等待永生的可能
在今年新一批入选Y Combinator加速器的创业企业中,有一家名为Nectome的企业声称向人类提供“大脑备份”服务,但这项服务“百分之百致命”。
而Nectome的联合创始人Robert McIntyre就是在此前的猪脑保存项目中主要研究员之一,Nectome提供的大脑备份服务百分百致命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需要向人体中注入大量防腐防冻的溶剂——所谓的大脑备份,仅仅是把之前猪脑保存的技术复制了一下。
即使如此,Nectome在YC加速器中的亮相还是吸引了大量科技界人士的注意,Nectome像特斯拉一样采用“等待名单”的销售模式,只要支付一万美元,就可以在临终前让Nectome来保存起自己的大脑了。
但在我们看来,Nectome所提供的服务,噱头远远大于实际意义,甚至这家公司的建立都充满了疑点。
疑点一:为什么会进入YC孵化器?
Nectome的创始人都来自于学界,所做项目也更像神经科学、医学方面的研究,和YC的科技创投并不相符。Nectome所做业务的核心矛盾是如何保存起人类大脑,并提取出人类的记忆和意识,很难想象YC能够为这些问题提供哪些帮助。倒是YC创始人Sam Altman自己交了一万美元,准备接受Nectome的致命服务。
疑点二:致命服务的伦理问题
致命服务是Nectome的一大噱头,同样也是Nectome的一大争论点。想要注射药剂帮助大脑保存,一个前提就是在活着的时候进行注射——这一举动与自杀无疑。
目前Nectome已经取得了类似安乐死的“医生协助自杀”执照,这一行为目前只在美国的5个州合法。可从理论上讲,人类大脑的状态在年轻时是最好的,想要“保存”最好的自己意味着要在壮年时死去。反对者认为,Nectome用如此低廉的价格向人们提出这种诱人的保证,很容易引起年轻人的自杀倾向。
疑点三:保存大脑就能保存起意识吗?
整件事里最大的疑点是,从BPF的哺乳动物脑部保存比赛再到Nectome提供的致命服务,从来没有实验证明保存大脑就能保存记忆和意识。
其实我们一直都没把意识和记忆研究清楚过,我们只是通过神经元与感受、脑容量与智力这些观念中得知大脑是记忆和意识的关键。但意识究竟储存在大脑中的那一部分,冷冻后能否被提取,这些都是未知。
目前BPF的研究只停留在发现大脑突触可能和记忆有关,Nectome的大脑保存也仅仅是给出了一种理论上的可能:通过完整的保存大脑,实现对每一个突触的数字化重现,从而创造一个数字化的大脑,生存在云端或机械中。
实际上如何对大脑进行数字化、数字化之后是否具有意识和感受等等一切都是未知。Nectome只是简单粗暴的像冻猪脑一样把人脑也冻了起来。
在众多未知下,有关大脑保存技术的可靠程度大大降低。这些相关的争议,最终让麻省理工停止了和Nectome的合作,让更多人认为Nectome是一场闹剧。
但如果换个角度理解,BPF写在主页里的一句话或许可以更好的解释保存大脑这一行为:
“死亡是一件非常感性和私人化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去接受死亡。”
或许我们可以暂时收起阴谋论和严肃的学术道德讨论,单纯把大脑保存看成一种选择:人们可以选择相信死后会来到天堂,自然也可以选择相信自己未来有一天会在云端复活。这种选择的权力,可能会让那些不幸罹患疾病可在大好年华就离开世界的人,心怀希望地接受命运。
还有更多……
如果仅仅以心灵鸡汤作为结尾,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了更加了解大脑保存和大脑保存基金会,我们继续深挖了一下BPF和Nectome背后的金主。
我们发现BPF背后的金主相当神秘,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总裁Kenneth Hayworth是联合创始人,真正的创始人几乎没有公布任何消息。而BPF资金的来源也很神秘,按理说一边做大脑相关的医学研究,一边向其他研究机构提供奖金,背后应该有不俗的财力支持。
但BPF的公开赞助人寥寥无几,比如其中有一位以色列裔美国创投家Saar Wilf,向哺乳大脑保存竞赛提供了至少数十万美元的奖金。同时Saar Wilf还是一位有关机器学习物联网科技企业的股东,以及知名的德扑玩家。
而Nectome的投资者和赞助者就清晰多了,除了拿了BPF的奖金和YC的加速器投资,还拿到了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96万美金,可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本该是以普世化消灭疾病、提升寿命为研究目的,这一次却对Nectome这种很可能只能服务少数人的项目这么大方……
美国国立机构、以色列企业家、硅谷投资人……这些身份再加上大脑保存、意识上传、数字化永生这些关键词,好像真能勾勒出一本科幻大片的剧本了。
没准在我们写这篇文章时,早就有人依靠这种方式活在云端,正看着我们发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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