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非法集资那些事儿

早年间有个八小时之外读书会,高息吸收公众存款,都是老头老太太的养老钱,后来被查封了,几百名老头老太太到市府闹,到省府闹,去卧轨被拉回来,最后也是不了了之,钱也没退回来,反正就是这么没了。

当然了,被查封之前有些神秘资金提前撤出了,不知道是先知先觉还是怎么的,反正大部分都被扣里边了,有个老工人出工伤补了几十万,家里做生意凑了几十万,一共是91万还是多少,后来琢磨着又到别处借了9万块凑成100万放进去,准备12%的年利息每月领1万块安享晚年,但他想的太好了。

去交钱的那天恰好是被查封的前一天,收银的厚道,一直在暗示这位老工人别存了,甚至还设置了一些障碍,阻止他把钱存进去。但老头儿却不解内情,还是执意把钱放进去了。结果第二天整个八小时之外读书会被封账。会长还是什么十大杰出青年,进进出出官员站台给剪彩啥的,很是风光。说是钱投到吉林珲春什么地方盖大楼了,准备开发北朝鲜什么的,反正资金链是没断,但一查封就断了。

每次在市府门口静坐闹事的时候,这老头最欢实,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横卧在大门口堵住不让汽车进出,又蹦又跳声嘶力竭地闹。2000年之前,那年代,100万血汗钱就这么进去了,是一种多么深的痛啊,这事情放谁身上估计也受不了吧。受不了也没辙,反正钱是没要回来。

之后又出了个舜地集团,也是这个套路,在香港注册的母公司,在石家庄注册的房地产公司,吸收民间资金发展房地产,当时全石家庄大大小小的超市都有他们的融资点。舜地的老板又是五四奖章获得者,又是企业家协会副会长什么的,大大小小官员都混的熟,剪彩站台什么的也都不缺他们。这家公司搞了6年,最后还是倒下了,当然资金链也没断,只是被政府一查处资金链就断了。

舜地的投资者较多据说有5万人,涉及金额当然是很多,影响也最大,几百个老头老太太在市府门口一坐,一站,一鞠躬,下跪没有不知道,反正场面也是很大的。舜地被查封给石家庄老百姓造成巨大经济损失,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了。但舜地在被查封之前运转状况还不错,资金链没断,一查封就什么都没了。不过老百姓的主张也挺有道理,你说舜地违法,违法六年了你们能一点都不知情吗?为什么到现在才查封呢。这是有道理的。

从2000年之后,也就是八小时之外读书会的事情逐渐消停之后,似乎石家庄的非法集资势头就止不住了。除了舜地外,其实还有很多小公司也在搞这些,特点是,主要客户是老年人为主,主要集中在房地产投资方面,跑路的倒并不多。石家庄盖房子简单,找城中村买块地就把楼盖起来了,然后再补办手续,房子盖出来卖出去后连本带利还清的也不少,最后还不起的也有,一些公司自有资金不多,借助民间融资发展起来的也是有的。

有些老年人,一辈子不讲究吃不讲究穿,攒了几个钱就放进去了,遭受损失后下次遇到新的项目再投进去,进进出出倒也挺乐呵,因为有赔有赚,不是所有的非法集资都会让投资者损失的。有时候感觉有风险了,纠集一家人去要退钱,人家公司里的人倒也不慌,指指外面刚盖好还没卖掉的两栋楼,要钱没有,要楼你就拿走,钱都在楼里。这几年房子这么难卖,谁愿意要楼啊,还是等卖掉楼再给钱吧,于是作罢。

八小时之外和舜地这两家被查处的公司,奇怪的是替他们说话的人很多,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集资这件事就相当于串蚂蚱,串得越多始作俑者越安全,因为那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不想绳子断了,会免费为绳子说好话的。你要是有本事串几十万蚂蚱,动你就成了高难度动作,是会斟酌再三,考虑社会稳定因素,考虑突发风险因素等等。

有时候就在想,那些去集资的老百姓可真是无知啊,沈太福这些人的教训历历在目,他们都是老年人,活了一辈子,这些事情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啊。到后来想明白了,无知的是自己,集资的老百姓并非不知道集资是个有风险的事情,也知道这是个击鼓传花的事情,但传上几万个人才有可能轮到自己,只要能在风险到来前前退出不玩了,这些收益也就到手了,玩得越早越安全,这风险与收益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其实集资的老头老太太,做出的并非糊涂决策,而是一种充分考虑到经济学因素的自然选择行为。

说到这里,又该说说为什么非法集资这么多的根源了,不只是石家庄多,其实别的地方也不少。过去资本主义国家资本过剩后,是靠枪炮输出资本的,例如日本人殖民东北搞屯垦团,把剩余资本和人力也输出去了,不过最后玩炸了搞到血本无归罢了。要是不战败,收益还是很高的,投资也相对安全高收益。

再早之前,英国等欧洲国家的民间剩余资本怎么找出路呢?资助海外冒险活动,比如海盗船,德雷克船长的舰队在美洲打劫西班牙黄金船,一次就缴获5吨黄金,回来以后给女王交个税,剩下的按比例谁出钱多谁分得多,成百上千倍的利润啊。不过后来资本主义上位,搞冒险活动被边缘化了,搞出了证券市场和商品市场什么的,于是人们开始炒郁金香,炒股票什么的,南海公司这些,也坑了不少人。

与中国不同,发达国家的资本输出通道一直是比较顺畅的,这后面有国力和军事力量作保证,也有国际间联盟的作用。例如英联邦就是英国的资本输出地,顺畅,全世界都是美国的资本输出地,也很顺畅,一些仆从国跟在大国后面,自然也是顺畅。像中国这种经常被围追堵截的国家,自然是不顺,资本市场这么多年也没搞好,民间资本也少了一些输出的渠道。

说白了,要解决非法集资这个问题,投资渠道畅通是很重要的基础。但集资有没有非法与合法之说呢?其实这不该只是个行政问题,还应该是个法律问题,也该是个监督问题。在一起非法集资案件中,参与集资者早就是共谋结构的一部分了,政府也能从中得利,此时相关的监督和法律法规应该跟上,缺了这些的话,就只能任由问题越滚越大了。政府部门管不好这件事却偏要去管,最后弄到自己一身骚的情况并不鲜见。

当然了,按我们现在的行政与政府治理习惯,从集资的操盘者角度来说,你要是能把半个城市人的经济利益都纠结在一起,那就谁也动不了你了,会有大批人主动站出来誓死保护你,直到资金链自然断裂的那一天到来。但如果你一直保持融资能力,这个链条也许能维持很久很久,甚至让人看不出会有断裂的那一天,是这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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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29
石家庄非法集资那些事儿
早年间有个八小时之外读书会,高息吸收公众存款,都是老头老太太的养老钱,后来被查封了,几百名老头老太太到市府闹,到省府闹,去卧轨被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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