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陈纪英
编辑/万天南
发布了一季度财报的美团,处在舆情中心,外界提出了诸多质疑。
其一,增长模式能否从单通道切换到多通道?其实不仅仅美团,其他互联网巨头都面临类似挑战,移动红利总会消失殆尽,用户增长早晚见顶,纵向增长必然要换道为横向扩张,腾讯切入产业互联网,阿里上马云计算,京东深入抖快腹地找增量,拼多多布局社区团购,等等。
其二,随着生态越发复杂,主体越发多元,考验平台的治理能力。美团如何协同好710万商户、5.7亿用户的利益,从“博弈”走向“共生”?在市场监管总局的反垄断大棒之下,如何牢固平台和商户关系?美团5月初开启的一轮外卖佣金改革,就志在于此。
其三,作为社会化企业的美团,如何应对新的劳资关系。
2020年,超过470万名骑手在美团获得收入,骑手与美团的关系并非传统的雇佣劳动关系,美团作为一个典型的社会化企业,其内外治理边界并不清晰,其组织架构也不同于传统的企业组织,如何在这种变迁中,寻找到一条长效的治理之道,于美团、滴滴等,都是新挑战。比如骑手的社会保障痛点,如何解决?
关关难过关关过。
增长真的见顶了吗?
从整体来看,目前美团的用户增长红利,并未见顶。
以年度为周期来看,2019年Q1,2020年Q1,2021年Q1,美团的活跃用户数分别为4.12亿、4.49亿、5.69亿,以此测算,过去一年间,美团净增活跃用户数为1.2亿,相比上一季度,净增约6000万。
但不可否认的是,过去12月内,1.2亿的净增用户,相比上一个年度1.37亿的净增用户,用户增长确实有所放缓。
因此,美团早晚要切换到多通道增长模式。
多通道增长模式指的是在用户量绝对提升外,其二,人均外卖订单交易笔数提升,其三,新兴业务营收占比的提升,比如美团优选等等。
先来看看人均订单数量。
财报显示,美团单用户的年均消费次数大幅增长,达到30.5次。根据现有的用户数可知,美团截至2021年3月31日的12个月订单量为173.6亿单,较2020年四季度环比增加30.1亿单,作为对比,美团2016-2020五年的新增订单数分别为12亿、25亿、37亿、28亿、20亿,综上不难发现,美团2020年Q1单季度的订单净增量,超过了2018年之外的所有年度订单净增量。
用户量和人均订单量双双高增长之下,加持「春节不打烊」活动,推动美团外卖订单量较过往年份强劲增长,交易金额同比增长99.6%至人民币1427亿元,日均交易笔数同比增长113.5%至3230万笔,餐饮外卖业务营收达到205.75亿元,同比增长116.8%。
再来看第三个数据,美团营收是否实现了多元化?
继续以第一季度数据为例,2019年Q1、2020年Q1、2021年Q1,美团餐饮外卖营收分别为107亿、94.5亿、205.75亿元,对总营收的贡献占比分别为55.7%,56.7%,55.6%。整体而言,处于小幅下调趋势,考虑到疫情之下,酒旅需求被大幅压抑,因此,如果剔除疫情影响,外卖业务营收贡献占比会更低。
而在餐饮外卖、到店及酒旅业务、新兴业务三个板块中,增速最快的就是新兴业务,2021年第一季度,这一板块的营收同比增加136.5%至人民币99亿元,高于餐饮外卖116.8%的同比增速。
而从单通道切换到多通道,代价就是亏损。本季度美团净亏损额高达48.5亿元,远高于去年同期15.79亿的亏损额。
其实,2019年美团就实现了全年盈利,为何本季度亏损额大幅升高?拆解财务表不难发现,本季度,餐饮外卖、到店及酒旅业务都实现了正营收,其中餐饮外卖业务由去年一季度亏损7090万元变为本季度盈利11亿元。而高达80亿的亏损,主要来自新业务。
为什么美团不惜亏损投入零售行业?
于美团来说,社区电商是必打之战。第一声集结号拉响于2020年7月7日,当天,美团发布组织调整公告,宣布成立社区团购事业部“美团优选”,由美团高级副总裁、S-team成员陈亮负责,而S-team正是美团最高的管理决策机构,不难看出美团对此业务的看重。
据王兴在本次财报电话会议上透露,目前,美团优选已经覆盖到2600个市镇。
社区电商规模足够庞大。每日优鲜创始人徐正曾做过测算,他估计40万亿社会零售总额中,社区商业零售总额大概贡献了20万亿。而社区团购本质上就是对社区商业零售的数字化。
其次,目前美团外卖餐饮业务的触角仅仅下沉到了县城级别,而社区团购可以下探到乡镇村组,因此,社区团购获取的用户,于美团是全新用户,未来也能反哺其存量业务。
据王兴透露,2021年Q1,美团的新增用户中半数由美团优选贡献。
尽管目前来看,美团从单通道向多通道增长切换的路径还算顺畅,尤其在社区团购赛道上,美团优选、多多买菜是唯二走到前列的公司。
但挑战依然存在,比如,在监管部门叫停社区团购价格战之后,如何提升产品品质留存用户,如何激励团长提升效率;此外,作为社区团购引流品类的生鲜,质量不够稳定,如何优化仓储和配送服务,甚至建设冷链能力等,这些基础设施投资所需不菲,也是美团面临的挑战。
美团当年在外卖领域的经验,就是对核心能力比如配送网络进行长期投入,最终带来的是门槛极高的优势,放到优选这里同理。于是可以这么理解目前零售业务的亏损,现在花钱,是为了日后省钱。
生态复杂化,上下游如何从“博弈”到”共生“?
所有平台型公司的的增长,都伴随着一次次的破界。
长久以来,外界一直把“无边界”扣在美团和王兴本人身上,但实际上,这是对美团最大的误读。
无边界的后半句是,“只关注核心”。只要核心是清晰的——到底服务什么人?给他们提供什么服务?核心在哪,边界就在哪。
美团如此,滴滴如此,阿里如此。一方面,平台型公司的边界已经与外部社会模糊化,传统公司内部上行下效的那一套管理机制不再Work。另一方面,平台上的多重角色的利益分配机制,也需要动态平衡,随着生态越来越复杂,从利益博弈中,找到共生共赢之道,是所有平台型公司的共同挑战。
在美团,利益分配机制的核心焦点之一,是如何厘定外卖佣金比率。
一方面,在监管部门反垄断大棒之下,二选一成为历史,商户的自主选择权得到保障,平台要留住商户,必须建立共赢机制。
另一方面,关于外卖平台佣金收取是否合理,行业一直争议不断,有些商家认为佣金占比过高。但从平台营收构成来看,佣金比例似乎下调空间不大。
以美团为例,2021年Q1平台外卖交易金额为1427亿元,平台获得佣金收入184亿元,以此测算,佣金比率约为12.9%,而如果扣除支付给骑手的成本费用,则美团外卖佣金率仅为个位数。
不妨横向类比下同行,从国外来看,由于其人力配送成本相对较高,收取的佣金率普遍高出国内水平,几乎达到了中国的2倍以上,GrubHub、Uber Eats和英国Deliveroo的佣金率普遍超过了30%。
其中,Grubhub的佣金营收构成由三个部分组成:超过20%的配送费是大头、12.5%的基础佣金次之、以及0-17.5%的4档推广费,而三项费用相加竟超过40%,远高于中国外卖平台15-20%的佣金率。
再从盈利能力来看,2021年Q1季度,每单外卖餐饮留给美团的净利润仅有0.38元,2020年,单笔外卖订单的利润更是低至0.28元。
从以上数据来看,外卖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暴利”。
因此,消除误会的第一步,是把外卖佣金透明化。
美团5月的外卖佣金改革,第一步就是费率透明化,把技术服务费(佣金)和履约服务费(配送费)进行拆分,技术服务费由商家信息展示、交易服务、商服及客服、IT运维等服务费用组成,是商家使用外卖平台时需要支付的固定支出。履约服务费则包括支付骑手的工资、补贴、人员培训管理等,只有商家选择使用美团配送时才会产生。
其次,则是通过设计科学的游戏规则,动态调整佣金比例,引导商户降本增效。
过去,美团向商户收取固定费用,导致商家并不在乎订单距离远近、客单价高低,一概全盘接单,一方面,远距离订单客观上提升了配送成本,另一方面,也导致消费者等待过久,影响体验。
而新计费规则下,费率与配送距离、配送时段、订单价格等变量相关,比如,配送距离较远的深夜凌晨订单,费用较高,会引导商户优选近距离订单,提升整体配送效率。
反之越低,根据测算,新收费模式下,3公里以内订单减收明显,这部分订单占到外卖订单总量的75%以上。此外,中低客单价订单的收费也减少,中小餐饮企业因而收益,最终实现整个链条效率的提升。
可见,美团佣金计算规则的调整,并不是一场此消彼长的零和游戏,一方面试图通过降本增效,降低配送履约成本,来同时保障平台、商户利益,另一方面,对弱势的中小商家有所倾斜和扶持,来保证整个生态的多元,避免过度的马太效应。
零工模式下,如何分配“美团薪”?
当共享经济大行其道,零工模式开始奏响冰与火之歌,美团与骑手、滴滴与司机的之间的关系,到底该如何界定?
一方面,灵活用工成为了中国政府保就业、农村骑手脱贫致富的主渠道。目前美团平台上的注册外卖员超过470万人,2020年,上述骑手在美团平台获得了高达486亿的报酬,骑手支出在美团佣金收入的占比高达83.1%。
486亿意味着什么?根据国家统计局2019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当年外出农民工月均收入4427元,以江西省为例,其2019年外出打工的农民工数量为1111万人,每月总收入为487亿,这和美团一年向骑手支付的薪水基本相当“美团薪”带来的就业价值可见一斑。
另一方面,美团与骑手、滴滴与司机的关系,又不同于传统的劳动关系,双方的松散度较高,要不要效仿普通劳动关系,为骑手、司机缴纳五险一金?
其实,这个问题的终极答案,还是要回到中国的社保体系的属地化管理,以及骑手的个人利益诉求上。
目前,外卖骑手多以外来务工人员为主,大多数不会在工作地定居,工作地缴纳的保障,难以持续享有,因此,骑手们“社保不出省”的意识根深蒂固。
其次,骑手在户籍地也多以个体为主,八成以上来自农村,大多在户籍地参加了新农合医疗、农村养老保险等,与城镇职工、城镇居民保险,难以承接和延续,也无需重复保障,因此,大多数骑手实际上更倾向于多拿工资,而五险一金中个人须承担的部分,对他们反而是不小的负担,且难见持续回报。
因此,大多数骑手在工作地缴纳五险一金的自主意愿相当有限,也就是说,传统的五险一金社保体系,并不适配大部分外卖骑手的实际情况和利益诉求。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平台、政府都放任不管,事实上,外卖骑手最需要的可能是五险一金中的工伤保险。
在财报会议上,王兴透露,目前美团正在“配合政府相关部门,探索平台灵活就业群体的职业伤害保障试行办法“。
而放眼国外,如何界定灵活用工的法律边界,也未有定论。
英国司法体系把“零工”视为“劳工”。今年3月,英国某法院判定Uber平台上的司机有权享有最低工资、带薪休假等“劳工权利”,目前,整个欧洲都正在成为全球“零工经济”从业者争取雇员地位的主场。
而在美国则倾向于严格区分零工和劳工,2018年4月,美国宾夕法尼亚东区地区法院的一份裁判认定,Uber司机是独立承包商,与Uber并非雇佣关系。
目前来看,中国的零工政策可能更倾向于自由度更高的美国,如同Uber高管所说,新经济模式下,“简单套用旧的劳动雇佣法规”并不合适。
当然,至于中国骑手的保障试行办法到底如何落地,目前并无定论。从短期来看,为骑手缴纳工伤保险,可能会提升美团的支出,但长期来看,唯有骑手利益得到保障,才能保证这一群体的稳定,所谓水大鱼大,骑手和外卖平台的长期利益一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美团十一年,刚至中局,关卡在前,美团需要以实际表现回应所有疑问。这么来看,费率透明化和对骑手负责的表态可能是一个新开始。
免责声明:此文内容为第三方自媒体作者发布的观察或评论性文章,所有文字和图片版权归作者所有,且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 无关。文章仅供读者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投诉邮箱:editor@fromgeek.com。
免责声明:本网站内容主要来自原创、合作伙伴供稿和第三方自媒体作者投稿,凡在本网站出现的信息,均仅供参考。本网站将尽力确保所提供信息的准确性及可靠性,但不保证有关资料的准确性及可靠性,读者在使用前请进一步核实,并对任何自主决定的行为负责。本网站对有关资料所引致的错误、不确或遗漏,概不负任何法律责任。任何单位或个人认为本网站中的网页或链接内容可能涉嫌侵犯其知识产权或存在不实内容时,应及时向本网站提出书面权利通知或不实情况说明,并提供身份证明、权属证明及详细侵权或不实情况证明。本网站在收到上述法律文件后,将会依法尽快联系相关文章源头核实,沟通删除相关内容或断开相关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