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过去了十年，已经逐渐被人们淡忘，然而仍有一些机构在深受其苦。这其中就包括英国的“百年老号”——苏格兰皇家银行（RBS）。虽然在上个月公布了十年来首次扭亏为盈的年报，但RBS股价却继续下挫，凸显出它的“苦日子”还远没有到头。
国有银行？并非光环！
RBS在连续亏损九年后终于得以“翻身”的消息一度登上了英国各大财经媒体的头版，它之所以如此受到英国乃至世界的关注，原因之一是它身负“英国国有银行”的名头。但RBS的这一身份并非来自于常规途径，而是在金融危机命悬一线时由英国政府出巨资“救济”的结果。
实际上，创立于1727年的RBS是在2000年之后才走上国际舞台的。当时它看准时机，收购了比自身规模高两倍的国民西敏寺银行，自此开启了大刀阔斧的扩张之路。直到2008年，它已经从名不见经传的地方银行跃升为英国第二、世界第五的大型银行。它的业务疆域也大肆拓展，从传统商业银行业务到保险、理财、投资、公司财务等，广泛涉猎。
但大规模的开疆拓土也为RBS日后的岌岌可危埋下了隐患。2007年，RBS击败巴克莱银行，将荷兰银行收入囊中，再次打了一场漂亮的并购战。然而随之而来的竟是在2008年241亿英镑的巨亏。2008年10月7日，RBS股价暴跌四成。这想必可以成为“盛极必衰”的经典案例。
而RBS的告急也令英国在那场浩劫中迎来最大的挑战。在金融危机期间就任英国财政大臣的达林时隔十年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
就在他2007年6月上任两个月后，法国巴黎银行因美国次贷市场的问题关闭了多个投资基金，而这一事件后来被普遍认为是欧洲金融危机的开端。随后就是多米诺骨牌的启动。正如达林所说，“一石激起千层浪”。多家银行在此期间因为次贷风暴导致国际融资市场出现停滞而难以取得资金。到了2007年9月14日，英国的北岩银行（Northern Rock）股价跳水，大批储户前往各地分行提款，出现挤兑，并持续数日。
达林回忆说：“开始的时候看起来仅仅是北岩一家银行的问题。然而，越来越多的银行不愿借钱给其它银行，问题越来越严重。”
直到2008年10月，达林正在参加欧盟财长会议，却意外接到RBS主席的紧急求援电话。达林震惊不已，“要知道这家银行当时是全球最大的银行之一，它的规模相当于整个英国经济。”让他彻底惊悚的是，当他问RBS主席还能撑多久，得到的回答是：“呃，我们今天下午就没有钱了。”
随后，由于系统重要性，RBS破纪录地拿到了英国政府高达450亿英镑的纾困资金。英国政府也由此代表纳税人拥有了这家银行的大部分股份。时至今日，英国政府所持有的RBS股权比例仍高达71%。
这对于崇尚私有化的英国来说纯属无奈之举，而RBS头上的这个“国有化”标识也实在不是什么光环，而是给所有英国纳税人的“欠条”。
洗心革面？困境重重！
让英国政府和纳税人、甚至RBS自身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张欠条的时长是如此之久。如今，RBS的股价依旧低迷不振。本周五（3月9日）的最终收盘报价是261.80便士每股，比之当年英国政府伸以援手前的502便士每股还相差甚远。
英国现任财政大臣哈蒙德此前曾表示会尽早还RBS以“自由身”，他说：“我们的政策是尽早在可以得到公平价格的情况下让该银行回归私有，而这一公平价格可能会低于政府购买时的价格。”但据统计，如果英国政府要现在抛售手中的RBS股票，就会损失262亿英镑。如此“割肉”，不知纳税人们会作何感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家在金融危机中被英国政府援救的银行——劳埃德银行。这家银行早早摆脱了阴影，去年英国政府已经将手中的劳埃德银行股票抛售一空。据报道，英国政府当年为劳埃德银行注资了200亿英镑，最终收回了210亿英镑。
如果稍加分析就会发现，这两家银行境遇的差距主要来自于它们业务结构的不同。劳埃德银行是更为纯粹的商业银行，身为英国最大的抵押贷款借贷商，致力于提供价格低廉的借贷产品和吸引商业客户的存款。
相对的，正如上文所提及，RBS的业务类别则过于庞杂，相关风险也就更大。2009年起RBS开始“洗心革面”——精简业务、降低风险，并且更加注重本地的零售和中小型企业业务。其CEO麦克尤恩曾在财报中声称：“如今你所看到的RBS正在不断地提出改革计划并积极实践，它每天都在致力于获得顾客信任、回馈股东支持、帮助小企业一步步成长为大公司，它有能力和雄心成为英国地区客户服务业务第一名的银行。”
值得一提的是，以RBS等机构在金融危机中的遭遇为教训，英国自2012年开始实施了所谓的“围栏政策”，鉴于银行的投资业务带来的风险，以围栏形式隔离投资银行和零售银行业务，并提出银行面临破产时储户存款会优先获得赔偿的“储户优先原则”。
就RBS来说，它仍然面临着重重困境。首先是整改的代价巨大。从2009年至今，RBS已经裁员了数千人，目前还在进行当中。重组的财务成本同样巨大。RBS首席财务官Ewen Stevenson最近在彭博电视的采访中说：“银行正前往不同的阶段”，这一转型将在2020年之前创建一个更好的数字化银行。他表示重组成本为25亿英镑，并声称：“进一步裁员不可避免，但我们不会公开具体数值。”根据其年报，全职职员去年减少了8.5%至71200人。
同时还有一大批巨额罚单。最近的一笔是本周二RBS同意为金融危机前抵押贷款证券的不当销售支付5亿美元的罚款。金融危机之前，不少银行都大量出售这种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给投资者。银行宣称这些投资产品是安全的，但实际上这类证券中的一些借款者偿还能力不足。2006年至2007年，美国房地产市场泡沫破裂，投资者损失惨重，许多房主止赎房屋，金融危机由此拉开序幕。而抵押贷款证券不当销售也被视为金融危机的元凶之一。
而这也是RBS此次公布终于盈利后股价不升反跌的主要原因。据称，RBS还将与美国司法部达成协议支付数十亿美元的罚款。目前RBS已经准备出44亿美元用于金融危机相关的起诉。其在年报声明中称：“银行面临的法务事宜已经减少。然而，我们还有美国司法部的惩处有待解决，最终解决时间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对于信誉为重的银行业来说，官司缠身肯定极为不利。能够历经十年扭亏为盈，RBS也算是得见曙光。但要扬眉吐气，恐怕还需千锤百炼、重塑“金身”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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