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金秋九月，随着“草间偷活——齐白石笔下的草虫世界”开展，北京画院美术馆正式向公众拉开序幕。十年后，在北京画院美术馆建馆十周年之际的2015年9月6日，“可惜无声——齐白石笔下的草虫世界之二”展览在北京画院美术馆正式开幕。 此次展览汇聚了中国美术馆、辽宁省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广州艺术博物院、荣宝斋、朵云轩、上海龙美术馆以及北京画院等多家单位所收藏的齐白石草虫精品 200 余幅，为观众欣赏、研究齐白石的花卉草虫提供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齐白石与北京画院、北京画院美术馆
2005到2014年，齐白石专题陈列展在北京画院美术馆已经完成了第一个循环。从2005年建馆之初的第一个展览开始，北京画院美术馆便将如何更好的研究、展示、推广齐白石的艺术视为机构的使命与责任。成立于1957年的北京画院是新中国成立后筹建最早的画院。对于北京画院来说，齐白石是机构第一任名誉院长；而对于白石老人，担任彼时刚刚成立的北京中国画院（今北京画院）名誉院长，则是老人生前所接受的最后一项荣誉。在齐白石去世后，家属将大师保存一生的珍贵作品悉数捐献给北京画院收藏。目前北京画院凭借2000余件齐白石作品与遗物收藏，成为中国乃至世界齐白石作品收藏数量最多、体系最完备的机构。
▲ 齐白石 中国长沙湘潭人也 5.7cm×5.7cm×1.1cm 无年款 白文 青田石
十年前参与了北京画院美术馆开馆展，如今任职北京画院副院长、北京画院美术馆馆长的吴洪亮曾表示，美术馆开馆之初就拟定计划要做十个齐白石的展览，直到2014年，这十个展览才得以完成。在这十年间，北京画院美术馆在举办大型综合性齐白石回顾展以及以齐白石作为圆心拓展“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家系列展”的同时，亦连年不断地分主题展示院藏齐白石精品，这其中囊括了大师的草虫、人物、山水、梅兰竹菊松、水族、花卉、果蔬、金石、书法以及手札十个专题。可以说，开馆后不久，北京画院美术馆就打响了“北京画院秘藏齐白石作品系列”的品牌，“齐白石”由此亦几乎成为大众对北京画院美术馆的第一认知。
▲ 齐白石 “铁拐李” 91.5cm×51.5cm 1927 年 纸本墨笔 轴 款识：丁卯正月廿又四日，为临街作画造稿，其稿甚工雅，随手取抱书之纸钩之，他日得着作为中幅亦可。白石并记。
▲ 齐白石 “桃花源” 101.5cm×48cm 1938 年纸本设色 轴 款识：平生未到桃源地，意想清溪流水长。穷恐居人破心胆，挥毫不画打渔郎。戊寅，时居燕京城西，白石齐璜。钤印：齐大（白文）
建馆十年，启动新一轮齐白石艺术系列专题
对于2015年即将由“白石老人的草虫世界”所开启的新一轮系列专题，北京画院美术馆表示未来将计划增加更多全新的角度去展示齐白石的艺术创作。在本次草虫专题中，展览跳出了北京画院藏品的范畴，面向全国征借作品，力图最为全面、系统、完整地展示出齐白石笔下这些精致细微的小生灵。新一轮专题展的首次展出仍然选择齐白石的草虫画，并以1942年齐白石创作的一套草虫作品《可惜无声》作为展览题目，汇聚了来自中国美术馆、辽宁省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广州艺术博物院、荣宝斋、朵云轩、上海龙美术馆以及北京画院等多家单位的齐白石草虫精品200余幅。
▲ 展览由模拟农舍的柴门正式开启。此门含有“大匠之门”的寓意，门后投影展示的是齐白石故居影像。
▲ 北京画院副院长、北京画院美术馆馆长吴洪亮为到场媒体导览
▲ 北京画院学术部主任、院长助理吕晓为到场媒体导览
北京画院院长王明明在展览前言中写道，经过十年对齐白石作品的展示与研究，北京画院进入到齐白石研究更系统、更深层次的阶段。如今北京画院将会进一步整合社会资源，并对齐白石艺术做深入的专题研究，寻找他从木匠到艺术巨匠的艺术规律，使研究者、观众和收藏家把握齐白石的艺术特征，为鉴定齐白石的作品积累经验，也为艺术家认识齐白石如何去表现他关注的对象创造条件。当第一轮院藏齐白石作品展示完成后，北京画院开始思考如何利用院藏作品和“齐白石艺术国际研究中心”进行更为广泛的合作交流，并决定不再重复以往的展览方式，而是寻求与全国重要收藏单位合作，共同策划举办全新的齐白石专题展览。
在与“凤凰艺术”记者对谈的过程中，馆长吴洪亮介绍了“齐白石艺术国际研究中心”的主要工作情况：这一研究中心由北京画院与文化部艺术司合作创立于2010年前后，是立足于中国传统艺术收藏与研究的平台。这一中心每年都会集结海内外众多学者，通过年会发布最新学术研究成果。当被问及北京画院美术馆如何在十年过后，继续将齐白石研究有效地深入推进，吴洪亮表示，这十年，其实只是一段为齐白石研究建立根基的时期，是一个“从不会做到知道如何去做”的摸索过程。“距离2003年我第一次亲手触摸齐白石的原作，到今天十几年过去了，可我仍觉得目前不是没事情可研究，相反，有很多事情其实都还没有沾到边。”
关于本次新一轮系列展首展与北京画院美术馆所举办的第一场齐白石展览的最大区别，吴馆长解释说：“这十年以来我们做了很多研究，其中包括院藏齐白石全集的出版，各分类单行本的面世。甚至《草间偷活》都销售一空，后来王明明院长力推下，吕晓、姚震西老师主持编写了修订本。我们接下来的出版，着眼于对全国各大美术馆所藏齐白石草虫画的整体情况所做的研究。北京画院立志搭建一个齐白石研究的信息平台。”
可惜无声，却亦此处无声胜有声
▲ 齐白石 “可惜无声” 花草工虫册页十三开之一 29cm×23cm 1942年 纸本设色 册页 龙美术馆藏
齐白石的草虫画风格非常独特——他笔下的工笔草虫栩栩如生，实不输于真实世界的草虫；他的写意草虫虽寥寥数笔，仍生动传神。最为可贵的是，他将大写意的花卉和工细的草虫完美结合，不仅将中国画工笔与写意两种表现形式发挥到极致，而且符合他对于中国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雅俗共赏的美学追求，不仅普通百姓喜爱，也为专业人士所欣赏。工笔草虫在画中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动静结合，看似无声，却仿佛可听见虫鸣。在这些微小平凡的草虫中饱含了老人深沉的同情与爱怜，每每观之，往往令人动容。齐白石的草虫既来自于儿时的记忆，更来自于细致入微的观察，这是决定他的草虫与众不同的内在因素。
▲ 齐白石 “可惜无声”花草工虫册页十三开之二 29cm×23cm 1942年 纸本设色 册页 龙美术馆藏
▲ 齐白石 “可惜无声”花草工虫册页 展览现场展示
《可惜无声》册页是上海龙美术馆的重要藏品，册页中的草虫情趣盎然，笔墨清雅，工整细致而有天真之态。白石老人对此册钟爱有加，题名为《可惜无声》，意指画中草虫跃然纸上，其形态逼真无以复加，只可惜无声。为了弥补白石老人心中这一份“可惜”，展览还原了自然界中的风吹、雨落、鸟语、虫鸣之音，并以齐白石的视角为引导，令观众体会白石老人如何观察草虫，如何进入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的内心清凉。
本次展览中展出的《花卉蟋蟀图》（约1906年），则是目前所知齐白石现存最早的草虫作品。《花卉蟋蟀图》团扇是齐白石为其师母，即胡沁园夫人创作的，收藏于辽宁省博物馆。画面中红花绿叶、草地蟋蟀在平尺间精心布置，海棠以没骨画法晕染，蟋蟀以小写意笔法勾勒，展现出齐白石早期草虫的形态面貌。收藏于中国美术馆的《草虫册页》则体现了“衰年变法”后齐白石的草虫特征，即以工笔画虫，用粗笔大写意与勾点结合的小写意绘花草，俗称“工虫花卉”。这种独特样式，是齐白石悟道”要写生而后写意，写意而后复写生，自能形神俱见“的体现， 也成为齐白石对中国传统的工笔草虫画进行革新的重要例证。
此外，北京画院学术部主任吕晓还介绍，尽管中国历代都不乏擅画草虫的名家，工笔如五代黄筌的《写生珍禽图》、北宋赵昌的《写生蛱蝶图》；写意如明代孙隆的《花鸟草虫图册》、清代八大山人的《瓜果草虫图》等 ，但是他们或擅工笔，或重写意，很少像齐白石那样将工笔与写意如此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齐白石对虫与景的虚实处理甚至十分超前地营造出与当今人们使用微距镜头拍摄昆虫所类似的独特构图效果。
▲ 齐白石 “花卉蟋蟀” 24cm×24cm 约1906年绢本设色 团扇 款识：沁园师母命 辽宁博物馆藏
▲ 齐白石 “豆荚天牛”（草虫册页十二开之十） 25.3cm×18.4cm 1920年 纸本设色册页 中国美术馆藏
以“轻如蝉翼”策展理路，承载十年理论研究积淀
馆长吴洪亮在采访中表示，他这次试图构建一个“轻如蝉翼”的展览，希望为参观者营造出轻松的观看氛围——观众一进门会看见四面屏风，屏风上展示寓意春夏秋冬四季的花卉，以动画形式投影的昆虫在上面翩翩起舞，屏风背后配有与季节相对应的白石老人的画与诗；在背景音乐方面，美术馆选择了很轻的电子音乐加上蝉鸣声；展厅颜色则是淡淡的草绿色与“草虫”相呼应。此外，为了区分这些草虫在不同时期的创作特点，展览复原了齐白石在杏子坞的湖南老家，以及青砖朱门的北京小院，便于观众理清齐白石草虫的发展线索的同时，也更能融入齐白石的生活与创作环境。
▲ “可惜无声——齐白石笔下的草虫世界之二”展览现场
▲ 展览现场所还原的“白石小屋”
展厅中除去满眼的画作、流动的声光以及部分场景复原，用以说明的文字并不多。但其实这场以“轻松”形式呈现出来的展览背后，是由北京画院团队长久以来所进行的史论研究所支撑。关于齐白石史论研究的难点，吴洪亮如此阐释：“齐白石这一生90多年，从晚清到新中国的变故，他大都有意无意地参与了。他又是一个爱写字爱留信息的人，他的故事被后人流传真真假假，所以你怎么去辨别？他的画现在反反复复被校正。所以我觉得齐白石的研究，甚至是他在中国美术史或是中国文化史里究竟有多大的价值，这些事我们目前还不能彻底说明白。”
当谈到展览团队针对本次展览所做的“功课”，则不得不提馆长吴洪亮在2009年为厘清一些海外齐白石研究的问题，专门前往捷克拜访汉学博士、美术史家海兹拉尔的旅程。吴馆长对此介绍道：“1958年，李可染先生把《可惜无声》这套画册提了字，寄给海兹拉尔。这对海兹拉尔70年代在欧洲出版齐白石画传有所帮助。后来，海兹拉尔去世后，他的夫人李玳君女士把这个画册捐赠给了北京画院。这样把这本书与齐白石原作一起展出，真是别有意味。这就是以齐白石为一个原点去生发出的研究方式 ”，“我现在说起来很轻松，但这次展览前期整个团队所做的工作，量非常大。”
▲ 有李可染题字的“可惜无声”画册封面
由此可见，展览其实集结了众多对齐白石以至于20世纪中国美术史研究都极具价值的史料。另外，本次展览还试图回应目前许多观众对于齐白石作品所存有的疑问。例如 ，针对“ 齐白石的草虫是不是都是他画的”的这一问题，这次展览专门从辽宁省博物馆借了一套明白地印着“子如画虫”的册页，观众就得以清楚对比，齐白石画虫与其子齐子如画虫的区别。又如，针对齐白石许多作品的真正绘制年份与其所题写的年份不相符的问题，展览专门呈现了一批北京画院收藏的只画工虫、不画花卉、没有落款、也没有印章的画稿。对此，吕晓解释，这些画稿其实是齐白石趁视力尚可时绘制，并为日后预留的。根据画稿及一些文献推测，我们如今能看到很多齐白石画于30、40年代，甚至50年代的工虫精品，都很可能是齐白石在早年的画稿上添景而成。
▲ 齐白石子齐子如所画蟋蟀 （齐白石 齐子如 “芙蓉纺织娘”局部 33cm×33cm 1954年 纸本设色 册页 辽宁省博物馆藏）
▲ 齐白石 “蝉” 30.5cm×30.5cm 无年款 纸本设色 北京画院藏
▲ 齐白石 “灶马”局部 33.5cm×31.5cm 无年款 纸本设色 北京画院藏
以草虫之精微，现宇宙之广大
“致广大而尽精微”源自《中庸》之“修身”，原意为善问好学，致力于达到广博深厚的境界，尽心于深入到精致详细的微观之处。此句也成为徐悲鸿当年在美院教学时倡导的理念，以体现艺术的真意。相映成趣，英国诗人布莱克有诗云：“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佛家亦语“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即心若无物，那一花一草皆是天堂，参透这些，整个世界便空如花草。万物渺小或庞大，宏观或微观，都将是一个宇宙。
这种参透世事的哲学境界在齐白石的草虫艺术中恰恰有所体现，并饱含了中国艺术的寄情之味。他画“草间偷活”，来表达自己身处乱世的人生感悟；他画“油灯飞蛾”，来表达对弱小生命的深深爱怜。可以说，齐白石的草虫正是用“一花、一草、一虫”在描绘他心中的世界，甚至在其中融入自己的人生感悟。
▲ 齐白石 “油灯飞蛾”（花果草虫册页八开之八） 23cm×30cm 1945年 纸本设色 册页 中国美术馆藏
展览作品中出现了三十余种草虫，蝴蝶、蟋蟀、知了、螳螂……它们无不充满着生机与活力，不忧郁悲哀，不柔弱颓废，健康、乐观、自足。它们或跳跃、或爬行、或飞翔、或欢鸣，每一个都是鲜活的生命，每一个又都寄寓了白石老人的感悟与深情。观众立足于这些草虫作品前，不免情绪共鸣，引发联想，感齐老之所感，悟齐老之所悟。正如白石老人在《红叶》诗中写道：“窗前容易又秋声，小院墙根蟋蟀鸣。稚子隔窗问爷道，今朝红叶昨朝青。”引口语入诗，极朴素，又极有味。写出了自然的生命流动亦有光阴流失、人生易老之叹。但这感叹并不悲哀。秋风起了，秋虫叫了，枫叶红了，生命流动着，诗十分平淡，但充满内在冲动。描绘了声音，境界却寂静悠远。齐白石的草虫画洋溢着对自然界小生灵的关爱，诗性画意，无不体现出老人的博爱与睿智。
▲ 齐白石“秋虫图”75.3cm×40cm 约1911-1916年 纸本水墨 轴 辽宁博物馆藏
展览信息
▲ 展览海报
展览主题：可惜无声——齐白石笔下的草虫世界之二
艺术家：齐白石
展览时间：2015年9月6日—10月7日下午1时
展览地点：北京画院美术馆一至四层（朝阳公园南路12号）
关于北京画院美术馆
北京画院美术馆是以陈列艺术大师齐白石的作品为特色，以收藏、研究近现代京派绘画为方向，集收藏、研究、陈列、展览，交流和休闲为一体的现代造型艺术博物馆。北京画院同时注重策划、举办现当代中外画家专题展览、学术研讨及国际美术交流活动，是面向社会开放的公益性文化设施。该馆建筑面积4600平方米，共设四个展厅，展览面积1167平方米。
北京画院美术馆，下辟齐白石纪念馆，以收藏、陈列、研究齐白石书画为主，已经成为研究齐白石艺术、弘扬齐白石文化的重要窗口。自2007年始，北京画院美术馆有计划、有步骤地启动了“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系列展”活动，已举办李斛、李苦禅、李可染、吴作人、蒋兆和、董希文、庞薰琹、周思聪、黄胄等专题展览，配合出版学术丛书以及举办学术研讨会，产生了极大的社会反响。同时，北京画院美术馆也关注中国当代美术以及国际艺术的发展动向，多次举办了当代重要艺术家以及国际艺术交流展。通过组织这些高品质的美术展览，并配合相关学术研究工作及陆续推广的美术教育活动，2011年北京画院美术馆被文化部评为“国家重点美术馆”。
（凤凰艺术 胡斯琦 任帅 北京报道 责编 黄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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