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继上海之后,在广东、天津、福建再设立三个自由贸易园区。这意味着,被地方政府翘首期盼了超过1年的新的“政策红利”,终于开始发放了。
1、什么是“自贸区”
我们所说的自贸区,其实已经不是传统含义了。传统意义上的自贸区(Free Trade Area 缩写FTA)是多个国家,或者两个国家一起玩,规则共同制定。比如中韩自由贸易区,大家通过谈判,降低关税和准入门槛。两个国家之间,互为自由贸易区。
上海、广东、天津、福建的自贸区,其实是Free Trade Zone (FTZ)是根据本国法律法规在境内设立的经济特区,规则自己定。中国之所以要设立“自贸试验区”,是为了推动新一轮改革、开放积累经验。比如资本项目对外开放,利率市场化,负面清单制度、准入前国民待遇等等。而后两项,是目前国际贸易新秩序的核心内容。这些制度,在全面推广之前,都需要小范围试运行。
2、为什么是这3个
中国改革开放后,最早进入内地的外资,就来自港澳台。直到今天,每年吸引外资的比例中,港资仍然位居第一,台资也不容忽视。仅就这两个因素看,在广东、福建设立自贸区是顺理成章的。事实上,中国最早的4个特区,3个在广东、一个在福建。
天津也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只是过去两年里有点尴尬:原来依附于深交所的“新三板”,“说好了”要给天津,天津准备了“世界上最大的金融区”接生,但一转眼就在北京开业了。还没有等天津回过神来,北方经济中心的头衔又被淡化了。在自贸区争夺的关键时刻,还曾经传出北京、河北要联手申报自贸区。在天津港东疆(天津自贸区的核心区)50公里外,唐山曹妃甸虎视眈眈。目前,天津滨海新区的于家堡、响螺湾CBD面临空心化的危险。所以,天津自贸区获批带有补偿性质。当然,从天津的历史地位、现实作用上看,也是应该的。
3、谁的规格高
在此次国务院常务会议的通稿里,对上海和3个新自贸区的措辞是不完全相同的。提到上海自贸区的时候,两次使用的都是“上海自贸试验区”;提到3个新自贸区的时候,使用的是“自由贸易园区”、“自贸园区”.而且,对上海的要求中还有“将部分措施辐射到浦东新区”的提法。
总之,在国家心目中,上海自贸区是老大,始终要先行一步,这是无可置疑的。另外3个园区,当然也有其排序:广东、天津、福建。在讲究排位学的中国,我想你应该懂。事实上,4个自贸区在定位上也不相同,上海面向全世界,广东面向港澳、天津面向东北亚、福建面向台湾。当然了,这些都是官方的定位。
如果从市场角度看,反而是面向港澳的广东自贸区,所依附母体的外贸、资金、人流往来量最大。仅深圳一地外贸总量,就超过上海,更别说周边还有东莞、广州、佛山等外贸大市了。所以,将来自贸区之间必然会有竞争。上海和广东,显然位居第一阵营。
4、新自贸区的范围
国家目前没有公布3个新自贸区的准确范围。但网上已经有一些说法,估计基本上是靠谱的。大概情况如下:
广东自贸区包括深圳前海、珠海横琴、广州南沙、广州白云机场综合保税区,面积约1300平方公里;天津自贸区包括东疆保税港区、天津港保税区、滨海中心商务区(于家堡、响螺湾),面积约64平方公里,全部集中在滨海新区。
福建自贸区范围约450平方公里,其中平潭片区有324.13平方公里,福州片区有36.36平方公里,厦门片区有74.29平方公里,泉州片区18平方公里。也就是说,福建省经济总量、资金总量最大的三个城市,全被纳入到了自贸区内。
从分布情况看,省级自贸区向省会城市倾斜的态势非常明显,广东、福建自贸区都是4个区域组成,但广州、福州都各自占了2个区域,而且总面积都是最大的。其中广州的南沙(803平方公里)和白云机场(439平方公里)两个纳入的片区,就占了广东自贸区92%以上的面积。这显然是最近10多年来中国城市发展逻辑的一个延续:有权力的城市获得最大的机遇。所以,城镇化失衡是必然的。
5、房价会涨吗
4个自贸区一共涉及到了15个子片区,房价最高的是哪里?答案是:深圳前海。目前核心区或者紧靠核心区的新盘,一般均价接近或者超过5万。上海的四个子片区距离市中心相对较远,外高桥片区大概在4万左右,位居第二。排第三的,应该是厦门。其他涉及到片区,尤其是天津、福州、泉州、广州、珠海的子片区,反而多少有点冷清。比如广州南沙和天津于家堡,都面临供应量偏大的风险,现在有了利好,肯定会带来成交放量。但我个人认为,有投资价值仍然是上海、深圳、厦门(岛内)。其他地方,风险都不容忽视。
6、股价会涨吗
周五(12月12日)收市后,股市先是挨了证监会一顿鞭子,然后国务院给发了自贸区红包。我觉得,这种组合拳是有所考虑的。所以下周虽然会震荡,但热点也有了,这就是自贸区概念股。当然先炒深圳、广州、珠海、厦门、福州、泉州和天津的股票,尤其是房地产、金融、港口、公用事业等板块。炒两天后,转向竞猜下一轮自贸区,新疆、重庆、湖北、云南之类的股票,也会活跃一轮。聪明的人,开始逢高出货;傻钱呢,则开始长线投资。
7、会给区域经济带来什么
先看广东。前海、南沙、横琴,广东自贸区的精华部分,全部分布在珠江口,这意味着广东的经济中心在进一步向珠江口聚拢。我在今年8月24日的专栏文章中,曾经分析过广东的房地产市场和人口流动情况。从小学生在校人数看,广东全省过去3年人口增长极为缓慢。但在深圳、东莞、惠州,人口却在大幅增长。如果扣除这些因素,很多地市比如湛江,人口在大幅下降。这说明过去3年里,广东省内人口继续在向珠江三角洲集中。自贸区的出现,肯定会加剧人口失衡的格局。
事实上,就连深圳都被广东的“珠江口战略”所改变,呈现出城市中心西移的格局。如果我们以红岭路和其向北的延伸线为中轴,东部深圳相对衰落,西部蒸蒸日上。福田好过罗湖,南山显然比福田还要当红。宝安中心区已经比罗湖区更重要,房价更贵了。
受此影响,东莞经济中心也有西移迹象,加上传统市中心已经被高铁抛弃,未来将在经济上被边缘化,就像深圳的罗湖区一样。广州向南发展的迹象也非常明显。如果深中通道开通,中山显然会在珠江西岸崛起,因为它距离前海、南沙更近。横琴虽然为自贸区一部分,但毕竟澳门和珠海的经济总量都比较小,未来花瓶化的可能性比较大。
福建自贸区,正好是建立在福建三大城市的基础上,只是向福州做了明显的倾斜。因高度市场化而成为GDP老大的泉州,正面临着福州和厦门的双重竞争。在这场巨头游戏中,其他福建城市只能当当观众了。所以在福建投资,该向哪里发展,是非常明显的。但自贸区改变不了福建作为一个中等省份的地位,在互联网时代,台湾带来的机遇福建根本无法独享。
天津自贸区将依托谁?也许是日本和韩国?反正比较模糊。但拿到这个头衔很重要,至少对于于家堡、响螺湾来说,多了一个概念。但那些体量庞大、器宇轩昂、价格卑微的写字楼,需要很多年才能消化。至于天津的金融业,由于失去了交易所这个抓手,追赶北京、上海、深圳已完全没有可能,就连广州、成都,都很难超越。而身后,重庆、杭州正日渐逼近。所以,天津仍然长路漫漫。
8、接下来是谁
国家每隔几年,就会推出一个政策概念,然后在若干年里发一批帽子。帽子多了,不新鲜了,换个概念再搞一轮。从特区、国家级新区、综合改革配套实验区,到如今的自贸区,都是这样的逻辑。这没有什么不好,毕竟带动了经济发展,激发了各地竞争的热情。
但一次批复3个自贸区,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这说明中央对自贸区的看法发生了某种变化。我猜有两个含义,一,这是加快推进改革开放的需要,自贸区需要竞争,竞争才能创新;二,这是保增长的需要,是对地方政府积极性的回应、爱护。所以,未来一年里可能会再有一批。
新一批自贸区将会在哪里?当然主要在西部、中部,新疆铁定会有一个(丝绸之路经济带),中部武汉、重庆的可能性比较大(长江经济带),西南会有吗(亚洲互联互通)?东北会有吗?所以,未来也许还会有三四个。再往后,就没有必要搞了吧,应该全国推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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