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泰尔的神秘大数据公司 Palantir ，如何吞噬市场

作者：刘燕

2014 年 11 月份，当警官 Lee DeBrabander 在长滩( Long Beach)缉毒队的数据分析系统 Palantir 上标记一件机密案件时，他以为关键细节会被隐藏，并对未授权用户不可见。保密性是警察工作的重中之重——甚至事关生死。它通常涉及对证人、卧底警察的保护以及对下一步行动的保密。但不久之后，一位反团伙犯罪部门的警员，在调用与该案件相关的汽车牌照时，却同样能够读取所有与此相关的文件。

「你可以看下这个吗？」DeBrabander  在发给 Palantir 工程师的邮件中这样写道， 后来为了回应要求公开公众记录的要求，这封邮件由 Backchannel 媒体获得。 Palantir 是由支付服务 PayPal 联合创始人、技术投资人和川普支持者彼得·泰尔（ Peter Thiel ）投资。

Palantir 得以向全国的警察部门出售数据存储、分析和协作软件，是建立在其坚实的安全性之上。其官网显示，「 Palantir 的执法业务提供了强大的内置隐私保护和民权保护措施，包括细粒度的访问控制与先进的数据保留能力。」

然而， DeBrabander 的申诉过程并不容易。两周后，该敏感案件仍然可以被长滩警察局的其他侦探公开阅览。「我去了趟反团伙犯罪部门，并让他们再调用一次那个牌照，因为这些文件并没有被列入我们的保密组中，果然，那个牌照出现在了我们想要严密控制的那份报告里面，」他在一封给 Palantir 的电子邮件中抱怨道。四个月后，他的案件依旧对其他警员可见，而他还在给 Palantir 发送邮件寻求对方解决。

执法业务只是 Palantir 的一小部分业务， 它的主要客户包括军方客户、CIA 等情报机构、国土安全局和大型金融机构。在警察部门，Palantir 的工具现在被用来标记交通违规、假释违规及其它日常违规行为。但警察部门一些最敏感的工作也依赖于 Palantir 的保护。Palantir 的软件能够摄取和筛选横跨多个司法管辖区的百万条数字记录，识别链接和共享数据，以此来创建或侦破案件。

Palantir 所处理的数据的利用范围、类型、数量、留存度，以及前所未有的用户访问量，都引起了人们对隐私、公平、种族正义和公民权利的深切关注。但是直到现在，我们还不太清楚该系统是如何工作的、使用者是谁以及他们的问题是什么。并且， Palantir 自己以及它的许多警察部门客户也都不愿意谈论这些问题。

迄今为止最大的 Palantir 系统调查报告之一显示，Backchannel 公开了几十份来自美国各地警署的公开记录请求。当该公司开始向执法部门销售自己的产品时，就已经留下了文本痕迹。美国 50 个州都有公共记录法，允许公民访问地方和政府机构的合同、文件和电子邮件。通过这种方式就可以明白该公司在警察相关业务中的运作，但涉及国家安全的业务却无法知晓。

显而易见的是，利用 Palantir 的执法机构遇到了一系列问题，数据的暴露只是一个开始。在那些请求文件中，警察部门还指责 Palantir 公司抬高价格、软件难用、服务条款不透明以及「未完成产品交付」（那位长滩警官的电邮原话）。Palantir 可能会精简一些刑事调查的流程，但也可能会导致较高的成本，从而被转嫁到警察部队自身以及他们所服务的机构身上。

这些文件显示了 Palantir 如何将硅谷模式应用于国内执法领域：以硬件折扣和联邦补贴来吸引新客户，并让他们分享数据从而获得其他用户的数据访问权限。当有足够多的司法管辖区客户都加入到由警察部门、政府机构和数据库所组成的 Palantir 互联网络中时，最终形成的数据宝库就类似于一张付费访问社交网络——一个犯罪网络版的 Facebook，然后在公民几乎毫无知情的情况下，追踪公民的个人信息。

这就是 Palantir 暗中吞噬市场的来龙去脉，尽管 Backchannel 的调查报告揭露出很多问题，但它成功拿下了美国人口最多的州，接管了该州执法情报机构的订单，并将这一模式复制到其它州以及世界各地。

除了 Palantir 的内部人员，没有人确切知道美国有多少警察部门在使用它们的软件。纽约警方肯定是其客户，其它还有芝加哥库克县治安官员、弗吉尼亚州警察、在华盛顿特区大都会警局，以及犹他州的十几个执法机构。尽管外界请求很多，但 Palantir 拒绝任何内部人员接受采访，或对 Backchannel 的发现发表评论。

我们在长达数月的调查中获得了大量的公共合同和数据，可以描绘出一幅大致的公司发展图景。然而这些资料表明，仅加州就占据了大多数的部署业务——可能接近于目前 Palantir 的国内执法系统销售收入的 90%。

Palantir 的软件已经部署在洛杉矶警局（LAPD）、长滩警局（LBPD）以及加州伯班克县警局；萨克拉门托治安部、文图拉治安部和洛杉矶县治安部（LASD）；国家公路巡逻队；由橙县、三藩市、硅谷、圣地亚哥和洛杉矶当地部门所运行的国土安全「融合中心（fusion centers）」。采购订单和发票信息显示，这些机构自 2009 年以来已经向 Palantir 支付了超过 5000 万美元。

洛杉矶是加州第一个部署 Palantir 的城市。2009 年，时任洛杉矶警局局长的 Bill Bratton 想要测试实时分析和数据可视化。「我们正在寻找一款工具来更好地实现警局即将推出的无线电通话系统的可视化，」时任队长现任洛杉矶警局局长的 Sean Malinowski 回忆道，「 Palantir 与我们合作完成一个实验，创建出了一款态势感知工具。」

该测试很快发展成一个调查分析平台，可以访问犯罪报告和车牌信息数据库。Bratton 甚至认为，Palantir 可能只是其很有发展前景的预测警务（ predictive policing，即认为历史数据可以提供线索预测未来犯罪的可能发生地 ）计划的一个工具。他让 Craig Uchida 拟定了一个计划，后者是数据驱动治安领域的一名顾问兼研究员。

「在洛杉矶，我们开始思考数据在暴力犯罪领域的用途，分析一下犯罪的发生地点以及原因，」Uchida 说，「 2009 年，洛杉矶警局没有真正关注于使用数据来达到那些目的。他们有大量的数据，像所有其他的警察部门一样，但是他们并没有关注于如何使用它以及使用它来做什么。」

Uchida 热衷于热点警务（ hotspot policing ）：部署警员骑自行车或步行到动乱地区，以缓解紧张局势并将潜在犯罪扼杀于萌芽状态。他提出了一个名为「激光（Laser）」的计划，该计划将处理六年以来的犯罪数据，从而确定该城市的枪支犯罪高发区域。那些被编号为「激光区（Laser Zones）」的地带和社区，将进行定期、公开的巡视。

最终被圈定的是牛顿区：洛杉矶南部九平方英里的土地，是 40 多个帮派的聚集地。牛顿区的枪支犯罪恶名昭著，被人们戏称为「枪击牛顿」，还成了 Jake Gyllenhaal 导演的警察电影《End of Watch》的故事发生地。2011 年，就在「激光计划」开始前，牛顿区的枪支暴力程度在洛杉矶 21 个区中排名第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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