佰利告苹果、高通诉魅族，如何看待手机厂商专利战

近来手机厂商之间的专利战有点多。

以往人们总是说某某国产手机又抄袭苹果的外观，这次一家名为深圳市佰利营销服务有限公司(下称佰利公司)的国内企业，反过来状告苹果侵犯其外观专利，首战竟然获胜，据悉还可能在北京禁售苹果iPhone6和iP hone6 Plus手机。这个影响实在有点太大，苹果自然不肯示弱，随后就向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提起了反诉。

另一个案例，则是高通起诉魅族索要5.2亿元专利费，而魅族则声称不是它不交，而是觉得太高对方收费不合理，并认为在其表示愿意协商的情况下高通还要起诉的作法非常不厚道。

两起手机厂商纠纷引出“专利流氓”

不过，这次的两件专利案件，网络舆论与以往略有不同，大多数网友的评论都站在支持两家外企的立场上。

先看看第一个案子，佰利公司提起的苹果iPh o n e 6和iP hone6P lus的外观侵权其专利，并不为网友们所认可。抛开苹果本身拥有的圆角矩形专利不说，下面两部手机放在一起，正常人都能一眼就分辨出，根本无从谈起北京知识产权局裁定书中所说的“难以注意到的微小差异”。

不少新闻网站都列出了深圳佰利公司所谓被侵权两款手机的机型图片，通过比对与投票，绝大多数网民认为两家公司所涉案的手机外观并不相似，其差异化内容要远超过北京知识产权局裁定书中所说的“难以注意到的微小差异”。因此，有部分网民即据以判断：深圳佰利公司“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专利流氓的嫌疑。

而在高通起诉魅族之后，魅族特地隆重召开了一个发布会来说明自己的立场。魅族承认使用了高通的专利技术，自己也愿意和平等、互相尊重、有诚意的谈判对手。但它认为高通收费过高，而且不公开有黑箱操作的嫌疑，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甚至在发布会上放置了一个黑盒子来暗喻高通的黑箱行为，言下之意高通是个专利流氓。

据悉，目前国内大多数的手机厂商，包括华为、中兴、小米等在内，都与高通陆续达成了协议，按去年发改委新方案标准向高通交纳专利费。魅族是剩下为数不多尚未向高通交专利费用的厂家之一。魅族认为自己的产品没有使用高通的零配件，但交纳的专利费用标准却和其他厂商一样，这样有失公平。

“专利流氓”到底是啥回事？

多数人买房子用于自住，也有人买房子专门用来出租牟利，以此为营生。同样，也有一些公司主要通过积极发动专利侵权诉讼而生存，本身甚至根本不生产任何产品和服务。由于被它们盯上后非常麻烦，费钱费力不说，还可能因为产品禁售而严重影响企业的运营根基。

很多大企业都遭遇到专利流氓的侵扰，深受其害。比如1995年Pitney Bowes以1982年申请的一项专利控告惠普公司侵权，官司打了好几年，直到2001年6月4日双方才取得和解，惠普公司向原告支付4亿美元巨额和解金告终。2006年，黑莓公司的前身RIM公司和专利公司NTP长达六年的诉讼终于达成和解，黑莓付出了6.125亿美元的沉重代价。

事实上，专利流氓的英文Patent Troll，正是遭遇专利索赔的英特尔副法务长Peter Detkin首先于2001年提出来的。当时，Techsearch公司及其律师Raymond Niro针对英特尔发起了一场庞大的专利诉讼。由于本身没有实体业务，因此它们还有另一个名字“非执业实体”（Non-Practicing Entities, 缩写NPE），嗯，和我们原来常常说的皮包公司有异曲同工之妙。

根据Patent Freedom的统计，每年NPE在全球发动的专利诉讼呈不断上升之势，2004年为588件，到2011年已经上升到4602件。苹果、惠普、三星、AT&T、戴尔、索尼、HTC等名声在外的大公司都是NPE诉讼攻势中的最频繁被告，例如苹果公司仅2012年就遭遇44起这类诉讼。在深圳佰利之后，苹果后脚又被赫赫有名的专利流氓Uniloc Corporation软件公司告上法庭。此前，Uniloc还先后起诉过微软和腾讯，其中早年的微软案以和解告终，索得不斐的赔偿金。最近它起诉腾讯的理由，是微信侵犯了其两项与电话会议技术相关的专利。

专利原本是企业保护创新成果的手段，但有时确已成为一些流氓企业的杀伤性武器。

佰利和高通谁更像专利流氓

回到前面说到两个案子，深圳佰利和高通都被人认为有专利流氓之嫌疑，但谁才是，或者说更像一些呢？

通常来说专利流氓有如下特点：1、以低价向破产的公司购买专利，2、几乎自己不生产产品，3、购买重要专利来控告大公司，4、暗中出击，最终目标就是索赔巨额权利金。

另外作为一家营销公司，被爆资产被冻结、一年前可能已破产的深圳佰利似乎也的确缺少实业的支撑。虽然有工信部的备案，但市场上并没见过佰利这款手机销售。它的专利虽说只是外观专利没有太多技术含量，但也是通过正规流程获得，申诉走的合法渠道。现在要求禁售苹果两款机器，不太清楚是否深圳佰利的真实诉求。

从常理分析，国产手机即使因为专利纠纷打响了知名度，也未必能大卖赚钱，反而不如与双方和解获得一定金额的赔偿划算。更有人称，深圳佰利其实就在等着这次可能的和解金，来实现咸鱼翻身。如果按这几个特点来套的话，深圳佰利比较符合第2、4两点，有着专利流氓的某些特征。

高通则几乎一条都不占：有自己的实体业务，高通芯片和通信解决方案为业内领先；绝大部分专利都是通过多年研发积累而来；魅族虽说不是小公司，但究其行业影响也谈不上是什么大公司；起诉魅族也不是暗中出击，而是在协商多次无果后才提起。也就是，魅族可以各种不服气，但说高通是专利流氓于据无凭。

即使退一步说，深圳佰利有专利流氓的嫌疑，但它也是利用专利法规来保护自己的权益。毕竟它取得相关专利在先，而苹果相关产品上市在后，这是不争的事实。

国产手机厂商正视和尊重知识产权的价值

魅族最大的困惑，可能也是目前国内企业普遍的问题，就是没有真正尊重知识产权的市场价值。以至于一遇到专利费用问题，就把对方不自觉地归纳到专利流氓行列。魅族副总裁李楠6月28日甚至表示，“魅族可能是唯一一个完全不依赖高通做大做强的手机品牌，只有魅族才有那么一点点资本去要求一个公平、合理、互相尊重谈判。”

事实上，这个说法是值得商榷的。正所谓“一流企业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卖技术、四流企业做产品”是经济发展的普遍规律。高通的3G标准必要专利早已成为了移动通信行业的基础标准，而魅族甚至还只是停留在做产品的阶段，只要想做3G、4G手机根本就绕不开高通。即使是为魅族提供芯片、解决方案的三星和联发科，同样需要向高通支付相关专利费。

魅族们看到了如今高通索赔的巨额专利费，忘记了这本来就是自己应交而没交的钱，同样也没看到人家多年来在技术研发上的投入。前段时间苹果与华为达成授权协议，向其交纳数以亿美元为计的相关专利费，成为国产厂商羡慕的对象。可是大家要知道华为长期以来在研发上的巨大投入，仅2013年就达人民币 307 亿元，占全年销售收入的 12.8% ，远高于同期的三星和苹果。应该说华为的研发投入比已经不低，但高通公司每年会投入的研发费用比例更高，达到了其收入的20%，投入资金通常都在全球前三。众所周知，研发投入具有很高的风险性，通过专利授权的收益，才能保证技术研发的可持续性。

国产手机近年来的成功，有两大基础，魅族同样也不例外：一是得益于谷歌免费开源的安卓系统；另一个就是国外厂商成熟的产业标准。魅族们认为不足微道的技术，极可能是他人投入重金研发的结果。在之前的市场环境和国情下，国内手机厂商可能少交或不交专利费，使得国产手机在成本上拥有一定优势，在国内市场迅速扩张。但吃水不忘挖井人，随着市场日益规范，早年的便宜不再，企业应该改变重产品和硬件的观念，正视知识产权的市场价值。

重视专利技术的厂商发展势头良好

2015年2月份， 高通公布了其与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就反垄断调查所达成的和解方案。高通公司同意实施整改方案，并为此承担了9.75亿美元的巨额罚单，高通专利费收取的比例也得到了官方的认可。相比其他国家和地区，中国手机厂商的收费标准和条件都有所优惠，比如取消了反向专利授权，同时费率也打了65折。

此后，高通与国内手机厂商之间签订专利许可协议的速度大大提高。去年12月，高通与小米签下专利授权协议，至此，高通近期已先后同海信、酷派、格力、联想等签署了移动通信技术相关的专利授权协议，包括更早的TCL、中兴、华为，已有100多家公司与高通签署专利授权，其中多数主流厂商都已完成签约。有业内人士预计，2016年高通将继续完成与大多数中国本土手机厂商的签约。

不可否认，签署专利授权后需要交纳一定费用，可能会在一定程度增加企业的负担。近日，实力较强的平板方案公司华旭昌突然宣布停产停工并申请破产，有分析人士认为这与高通的专利收费政策有一定关系。在过去的几年，国内很多采取联发科方案的3G通话平板的厂商，都没有向高通交专利费，此次华旭昌的倒闭很可能正是由于高通发难，让其补交之前的巨额专利授权费，于是华旭昌选择了破产来逃避，也恰恰证明过去很多厂商就是依赖逃脱未交的专利授权费生存，本身并不具备核心竞争力。

但同时我们也看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越是重视专利技术的企业，其国内市场占有率和海外市场开拓能力越高。华为就是典型的代表，目前华为手机国内市场占有率第一，海外市场开拓形势也最好。同样专利技术积累比较厚实的中兴，虽然国内市场一般，但海外市场表现出色。小米昔日给人感觉的技术薄弱，为人诟病，但从近年来其专利申请数量来看，势头还是比较不错的，远远高于身后的魅族和锤子。

专利战是现代科技企业绕不过的关

专利制度自然诞生以来，就成为了一把双刃剑，一方面保护企业创新的权益，另一方面也可能损害科技发展的脚步。但两相对比，完善科学的专利制度总体而言，是驱动科技创新发展的保障。

从去年高通和发改委达到和解后，国内手机厂商交纳专利费用逐渐正常化。交纳专利费用并没有影响到国产手机在国内市场上的强势地位，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市场从单纯的价格战走向了中高端的差异化竞争，还有助于国产手机出海开拓国际市场。种种事实证明，通过付费购买专利，不仅是企业发展的助推器，同时有助于行业的正常发展。

专利作为目前保护企业创新的制度，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激励和保护机制。虽然有时会被专利流氓利用，但整体上保护了更多的企业合法权益不受侵犯，激励了更多的企业创新不止。我们不会因饭噎食，同样也不能因为有专利流氓的存在就否定专利制度的积极作用。

专利战已经是现代科技企业绕不过的关，强如苹果和高通，弱如深圳佰利和魅族，都可能遭遇麻烦，在法律的范围维护合法权益，同时履行自己的义务。侵犯他人专利而不付费的时代已经过去，加大技术研发提高核心竞争力，重视专利战略，才是科技企业应对专利纠纷的正道。

【作者介绍：蚂蚁虫，科技评论人，专栏作者。微信公众号：蚂蚁虫（miniant-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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