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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金融MM采访了一位做房产中介的朋友,这位朋友跟金融MM聊得相当嗨,从房价到房产中介内幕到收入无所不包。相当不赶巧的是,这位朋友还丢了他赖以生存的装备——电动车……“你跟店长说,就说我正带客户看房呢,中午不回去签到了。”
在派出所里的一间办公室录完笔录,已经接近中午11点,小王看了看墙上的表,连忙掏出手机跟同事发了一段语音。
“本来我们中午是要回门店签到的,如果是带客户看房,就可以不回去。”小王跟桌子对面的民警如此解释。
小王,男,24岁,某连锁房产公司中介(严格来讲应该是“置业顾问”),虽然入行不到两年,却早已从刚毕业时见到姑娘就脸红的无知小伙,成长为一个编瞎话还能流露出一脸真诚的社会青年。
今天早上,社会青年小王丢失了2016年度第二辆电动车。
“怎么着?你是现在就跟我看监控啊,还是我们先按你说的那个位置出警一趟?”负责接警的民警递给小王一支笔,往签字确认一栏指了指,“反正警是肯定要出的,你看看现在还能不能看见那个车的位置?”民警接着说。
两周前,已经丢过一辆电动车的小王下定决心,花了五千多,按某品牌的宣传广告购买了一辆带有配套防盗APP的电动车。“高分贝防盗鸣笛,实时位置追踪,APP一键锁车,不正常位置提醒”——广告上是这么写的,然而当小王收到第一声提醒时,那辆电动车已经在四个小时前被从北三环一路运到了南二环。
“您先带我去那个位置看看吧,挺急,下午我还得回去带客户过个户。”可能是APP设计失误,一旦电动车启动防盗跟踪,那个不正常位置提醒就每隔10秒手机上循环弹出来,低头签字的功夫,小王的手机已经震动了3次。
“行,我看看今天车在不在院儿里。”登记民警说罢,起身站在窗口向楼下瞅了一眼,然后冲楼下喊道:“老刘,带那几个孩子出个车呗!”
十分钟后,小王便和四个警校实习生一起,挤在一辆随时都可能散架的警用面包车后座,晃晃悠悠向城南驶去,那个被称为老刘的民警坐在副驾驶,不时转过头和小王聊着几句。
“听说你们搞房屋中介的最近很赚钱啊?”老刘看着后视镜里的小王问着,“我亲戚家一孩子跟你同行,前段时间听谁说赚了多少多少万。”
“就那样了,赚钱得看能不能卖出房子,像我一个月卖不出去一套的,每个月也就发2000底薪,而且就算我这个月卖掉了房子,但等各种手续走完,也得等俩月才能给我提成。”尽管小王丝毫不想和老刘开展social,但面对人民警察充满正义的凝视,他还是选择了如实交待。
在北京,和小王一样靠天吃饭的二手房交易的中介有很多,尽管底薪连房租都不够,但大家都知道,或早或晚都能撞上一笔大买卖——虽然收入波动远没有“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么夸张,但靠着一笔交易获得十几万提成的人也并非少数。
“那你们平时靠啥赚钱?”老刘继续追问,那四个实习生也跟着竖起耳朵。
“偶尔帮客户避避税啥的呗。”小王含糊其辞,“反正就是我们跟税务那边有个折扣,靠这个多多少少也能分点。”
事实上,小王所说的避税赚钱也不是什么秘密,一般来说,地区税务部门都会给大型房产中介公司一些“折扣”,而这一“折扣”通过中介个人向房屋交易双方传达时,往往都会上涨0.5个百分点,但因为通过中介确实可以给自己减少很大一笔税务支出,因此大家往往也都会默许这笔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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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一边和老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和微信里一个着急卖房的业主斡旋,那个年轻女业主已经磨了小王快一周,求他想方设法(当然不降价是前提)帮忙把手里一套约700万的房子卖掉——那套房子是一个已婚男人在半年前以“青春损失费”的名义送她的,虽然那个男人最后消失匿迹,但毕竟在自己名下有一份不动产,她也从来没有计较过什么,然而当她终于到了山穷水尽打算把房子变现时却发现,原来供求关系紧张的北京二手房交易市场,也并非可以做到让所有的房子都能迅速找到买家。
聊着聊着,眼看就快到了防盗APP提示的可疑位置,那几个警校实习生突然反应过来,小王手机上那个每隔十秒就提示一次电动车位置的APP居然安静了半天,正当大家思考这是为什么的时候,一条 “GPS硬件或许被断电”的新提示,成为了那辆电动车的绝唱。
如果在本篇内容里“脏话”不能以书面形式呈现,那么小王此时此刻一句话也没说。
“都下车,把这一片儿挨个查,上个月我跟你们师父来过一次,怪不得这么眼熟”老刘把实习生和小王叫下车,指着周围说。小王仔细看了看环境才发现,原来之前APP不断提示的可疑位置,居然是一片巨大的旧货处理市场。
XXX(地名隐去)是北京城南最大的销赃市场,那些偷来的自行车、电动车等非机动车辆,有将近70%都被带到这里转手卖掉,久而久之,这里形成了收购、拆装、做旧或翻新的销赃产业链,虽然在警方突击几次之后有些许消停,但过一段时间又会死灰复燃,所以老刘和他的同行们只能接警一次来一次,并不是警察找不回赃物,只是找到的概率很小,大部分结果都是带着失主回所里再登记一下,之后让失主等待一个基本等不到的通知。当然这些事是小王在回去的路上听老刘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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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车就攒着一肚子火的老刘让小王在身后跟着,然后自己和实习生走在前头,逐个商铺排查电动车藏匿嫌疑,遇到那些不愿意打开仓库的,他便立刻拉着脸对身后的实习生说:“那个谁,上车里把封条和锁拿下来,今天咱们先把仓库封了,明天慢慢查,查不出车说不定还能查出点别的。”此话一出,吓得那些店主纷纷打开仓库大门,尽全力证明自己电动车销赃没有关系。
然而,最终小王还是放弃了找回电动车的希望——就在小王一边感谢老刘一边劝他们不要再找了的前一分钟,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花了八百块额外购买的后备箱,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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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卖掉一套房能挣多少钱?”在回去的路上,老刘问小王。
“二三四五万吧,一般。”小王回答。
“那你这个电动车多少钱?”老刘继续问。
“五千六买的,发票啥的还在。”小王一边说着,一边把发票在兜里攥成一团。
“你这样想,你努力努力卖掉一套房,至少可以买四辆这个牌子的电动车,想开点,你工资比我高”老刘开始给小王灌输自己的经济哲学,“这次也确实是没办法,不负责任的话我不说,但你也能看见我们确实尽力了,等会儿回所里登记一下,如果哪天我们突击的时候找到了车,肯定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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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小王对找回电动车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想到五千多的东西就这么没了,心里不由地有些烦闷,加上手头也确实没多少钱(房产中介公司员工的业绩往往都以“虚拟账户”的形式储存在内部财务网站上,按公司规定,只有在年末提取工资才可以享受避税),一种复杂的情绪被他直接写在脸上。
估计是实在看不下去,原本低头扒拉中午剩饭的老刘放下碗筷,起身给正在填表的小王倒了杯水,末了还不忘拍着小王的肩膀嘱咐说:“下次记得买个旧车,新车停楼下遭惦记。”
这时,一个备注名为“张女士有意向”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小王放下笔,开始盯着手机默数震动次数,接着在第三下震动结束后熟练地按下接听并端到耳边。
“喂?张姐,对对是我小王,您确定要买对吧,我这就帮您跟业主约时间……”小王的脸上带着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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