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今后只谈风月
文|李北辰
哪怕是和2020年相比,现在也没有更好。
上篇文章《我没有一次站在反智那边》在被大多数平台删除的情况下,在网易获得了10万+。
这是我的荣幸吗?不,这是网易的荣幸,说明它配得上我的文章,说明它和那些流俗之辈不一样,让我们起立为网易鼓掌。
既然话都说到这么欠抽的份上,请允许我再打个恰当却傲慢的比方。你说,博尔赫斯,乔伊斯,普鲁斯特,杰克凯鲁亚克,卡尔维诺,塞林格,卡夫卡,夏目漱石……这些先生们没拿过诺贝尔文学奖,是他们的损失吗?不,这是诺贝尔文学奖的损失。
噗…自大。
反正现在大多数自媒体写的东西我用尿都能滋出来,倒也不必隐瞒我的自大。
我看了网易的众多跟帖,有很多人夸我,但都没夸在点子上,用的形容词不是很妥帖。
(字有点小,可以点开放大看)
事实上,我更愿意看那些“骂”我的跟帖,单就文字趣味性而言,他们更值得我花时间。
(字更小了,不想看别看了)
你要问我对内容有啥评价,同属智人,我能说啥?人间百态,慈悲为怀。
而在所有跟帖里,我最喜欢这条。
当两拨人在为人类发明的一种叫做意识形态的东西相互谩骂时,这俩人却背离风暴眼,安静地探讨起三里屯到底能不能开出桂花,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优雅的事吗?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帖子最具科学精神,出离情绪,就事论事。
你看,我一个科学青年,上篇不过随便抱怨了几句,怎么就成公知了?
有时我觉得吧,我喝得起咖啡,吃得起牛排,玩得起乐高,有啥可抱怨的?有时我又觉得吧,这不行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不公平不绅士不浪漫啊,这多没礼貌啊。所以遇上看不惯的事,难免想用一种只属于旧时代的、行将就木的风雅,轻轻抱怨一下此种风雅只属于旧时代、行将就木的事实。
我倒不排斥自己身上知识分子的那一面。可能是因为索维尔在《知识分子与社会》里指出的三种“坏”知识分子的表现——“圣化构想”,“辞令技巧”,“不是媚权,就是媚俗”,我一样都没有。
第一点尤其可怕。
(60年代嬉皮士口号:要做爱不要作战)
恰如索维尔所言,很多西方左翼知识分子往往因为“理性的自负”而沉醉于“圣化构想”,这种构想既无视社会的复杂性,亦无视人性的复杂性,总想用一揽子“完美方案”解决现实问题,这不仅无法避免犯错,还容易犯更大的错。
中国亦如此。许多上古公知就像幼稚园里的孩子,嘴里含着块糖,就敢嘲笑全世界。
你若问他:“先生,这桩具体的现实问题,您给拿个主意?”,他们永远只会潇洒地吐出糖果,再吐出那两个字。
他们哪里知道,成天高喊“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解决不了任何现实问题,因为几乎所有政策都涉及取舍,一方面的进展往往是以其他方面的妥协或者利益受损为代价,整体和长期利益的发展往往是以牺牲局部和暂时利益为代价。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言辞背后存在着一种先验的价值取舍,而持有不同观点的人无非是拥有另一套价值排序而并非是出于无知或者“反智”。
以上就是索维尔的主要观点。
他没说透。
更进一步讲,其实许多知识分子之所以容易被一个大词,一种情绪,甚至一种审美俘虏,是因为面对复杂社会,他们缺少科学思维。
什么是科学思维?
万维钢老师举过一个例子:如果想要论证“金钱不能使人快乐”,传统知识分子往往会通过举几个身边亲友的案例,引用几句先贤名言,将都市白领与古代名士的生活做一番对比,再来几个形象的比喻……最后得出结论。
但这种论证如今已一钱不值。
想要论证金钱与快乐的关系,你先得定义什么是“快乐”,量化它,然后用科学方法研究它,这往往要涉及到不同社会阶层,不同经济条件,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群的大规模统计,更高水准的调研还要做主动的随机分组实验。
没错,如果你在这个时代自诩为“知识分子”,即便是以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为研究对象,你也必须要用到与物理学一样的科学思维,甚至使用并不简单的数学。
这对文以载道的知识分子太难了。
因此索维尔最后发现,传统知识分子对社会发展的主要功能只有一个:添乱。
我就不喜欢添乱。
这几天有读者在后台催更,还以为我怎么着了呢。
我没怎么着,我在拼乐高。
喏,这个。
它是我收藏的乐高里最优雅的一个,样子很像是海明威50年代在古巴用过的那款。
(海明威50年代在古巴用过的 Underwood Portable)
虽然我此刻是在用 MacBook Air 打字,但我确信打字机的魅力仍未褪去,甚至在时光滤镜下更为迷人。
你要知道,卡波特,亨利米勒,凯鲁亚克,厄普代克,雷蒙德卡佛……那一代美国作家都曾与打字机发生过暧昧的故事。金斯堡好像还在一首诗里大声疾呼:“打字机是圣洁的”。
然而“打字机”已经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词汇了。
然而就好像“圣洁”这个词还是似的。
你看,几分钟前我还振振有词,讽刺知识分子容易被“大词”俘获,几分钟后我自己就被“圣洁”这种词俘获。
没办法,“圣洁”实在太圣洁了。
我认真反思了下。
就比如昨晚吧,当我沉醉于八月夜桂花的芳香中,当我暂时放弃理性,放弃科学思维,放弃从“整体利益”出发考虑“平衡与妥协”的时候,我确实很容易被一个大词,一种情绪,甚至一种审美俘获。
毕竟在这些层面,哪怕是和2020年相比,现在也没有更好。
作者:李北辰,独立撰稿人。同名微信公众号:李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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