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生产力的加速进化,人类社会的组织形态也在同步进化。过去一百年来大行其道的是刚性科层组织模式,现在一种全新的分工/协同模式,一种能够自我组织、自我适应的组织形态——“液态组织”出现。在数字化和智能化的技术条件下,这种液态组织可以轻易地突破边界的束缚,同时保持旺盛的活力。这种柔韧性将在管理学领域发起一场迅猛的革命,最终激发企业和机构的创新和创造能力得到极大释放。
近日,在由阿里巴巴集团发起、阿里研究院主办的第四届新经济智库大会上,财讯传媒集团首席战略官段永朝,清华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兼苏世民书院院长薛澜,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管理学教授宁向东,中国就业促进会原副会长陈宇教授,波士顿咨询合伙人、董事总经理阮芳,围绕“重新定义组织”的相关话题对智能管理、智能组织进行探讨。以下为该场对话的精华版。
什么是智能组织?
段永朝:智能技术时代,组织从刚性科层组织范式发展到柔性液态组织。那到底什么是智能组织?怎么理解液态组织?
薛澜:回答这个问题先要回到什么是组织?组织的本质是一种社会联系。通过什么把不同人联系在一起?在不同时代、不同场景,联系的要素是不一样的。在远古时期就是家族,家族背后的联系是血缘;在市场上的联系是所谓的交易;今天也许的确可能讲,联系是数据、知识。
什么是智能组织?用四个字,大道无形。其实社会对组织已经形成了某种多年来的固定的思维定势,这是从工业革命带来的,像伏特的汽车制造,为了实现很多人共同生产廉价标准化的汽车,就需要组织化的机构。今天大部分的制造生产效率已经很高了。所以我们现在可能要在更多的可变的因素方面下更大的功夫。对这一类情况,确实需要柔性组织。但这不意味着今后不需要刚性组织了,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
薛澜 清华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兼苏世民书院院长
陈宇:所谓智能组织就是用硅材料,包括IT、计算技术、算法技术等,辅助人类把组织搞得更好。我认为只有人类的组织是真正存在的组织。如果一定要说智能组织,那就是说用硅材料做工具来帮助人类更好地联系在一起,但是组织的核心还是人和人的联系,而硅只不过是作为一种工具和手段。所谓智能组织,就是硅技术辅助的人类组织。组织要有灵魂,不仅仅是肉。
阮芳:硅为核心的智能组织,更多的是组织的一个手段。基于此,无论叫智能组织还是未来型组织,基本上还是一体两面的。未来的组织,一定是刚性组织和液态组织或者说敏捷性的组织并存的。为什么?因为硅有规模的效应,同时有战略思维。传统组织要想做数字化变革,一定是自上而下做战略方面的投入、长远期的投入。同时,如果让人更加有自驱动,让组织有自驱动,实际上这会有更大的生命力。所以这个一体两面都有存在价值的。
阮芳 波士顿咨询合伙人、董事总经理
宁向东:什么是组织?两个维度非常重要,一是由人构成的一个群体;二是有这个群体的共同目标,一个人干不完,需要一些人。科层式的组织是一个人指挥,大家听他的命令行动,现在提的液态组织的定义,其实是希望每一个感知到外界影响的人都能够做出决策、发布命令。液态组织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建成这个液态组织,怎么让这个液态组织在多数情况下更满足我们的人性,能够让社会更有效率。
段永朝:智能组织的定义,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智能组织的长相,我们至少达成一个共识,不要走极端,不要觉得非此即彼,也不要觉得科层就从此衰弱、没有用了。正是在这种对组织的理解之下,我们谈挑战是什么。
段永朝 财讯传媒集团首席战略官
智能组织带来的挑战
段永朝:智能化给大家带来的一方面是机遇,另一方面是更大的压迫感,怎么给大家吃个定心丸,不要对这种未来的发展格局感到恐惧。
陈宇:组织的演化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现在叫做因为生产力的推动。我们除了提高自己的体力、延长自己的肢体,现在还可以延长自己的大脑。过去很多数学家一辈子算一个题,到临死没有算完,但现在这个问题没有了。在硅智能支持下,在这种数字移动互联网平台支持下,会出现一些新奇的事物,比如会出现滴滴这样的公司。滴滴有三千万辆车和司机,三千万辆车是滴滴买的吗?这种组织是大家没有见过的,滴滴没有跟任何一个司机签劳动合同,他们双方并没有任何雇佣关系,它也没有买任何一辆车,但有三千万辆车,这就是一个新组织形态。
在自然历史过程中,我们要做的就是融入未来,拥抱变化。
段永朝:不要被这种飞速变化的世界吓破胆,不要自怨自艾,好像掌握不了人工智能、大数据,生活就没有乐趣了。工作中要有乐趣。智能组织其实没那么可怕,不要把它想成一个庞然大物,一个比你快一千万倍的智能机器跟你比智力,不是那样的。那智能组织带来的挑战到底在哪里?
薛澜:我觉得对中国人来讲的挑战最大是在教育。我们把孩子们从小就按照特定的模式培养,读完本科要读硕士,读完硕士读博士,要一直走下去,这是我们教育最大的问题,所以一旦看到孩子在学习过程中跟自己设定的模式不一样,家长就开始焦虑。实际上,我们目前的教育缺的最大的是教孩子适应性。今后可能大家都要不断适应各种变化,我们的工作不会是原来的早八点到晚六点的,可能也不简单是组织刚性、柔性,可能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工作方式。大家一样都是碳基人类,不会有谁比咱们强那么多,咱们逐渐适应这种变化就可以了,这可能是最大的挑战。别焦虑,适应未来的变化。
宁向东:李世石和阿尔法狗人机对弈之前,我认为阿尔法狗不可能下过人的,但是看棋间,我认为在特定问题的解决上,人类应该向机器低头了。换句话说,按照效率和秩序,碳基生命的人是搞不过机器的,所以将来一定会出现硅基生态下全新的格局。在解决效率问题上,这是没有疑问的,问题在于人类对非效率问题上,我觉得我们恰恰是无能为力的。
所以,我觉得硅基整个生态的引入,在效率问题上毫无疑问会大大改变现在的形态,但是在非效率问题上,不仅仅是伦理,也是人类面临巨大的考验。
宁向东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管理学教授
阮芳:我觉得在这个变化的时代需要焦虑的是高管团队,因为他们过去更加习惯是一个交响乐的指挥,以上帝的视角,这些人必须听指挥,而且必须有严格的乐谱,也就是流程,特别严格的流程,整个组织是特别严密运转的机器。到未来,领导力的表现形式不只是交响乐,爵士乐也是。在团队里,大家会有轮流做庄的角色,自己站在C位,过一会儿就会换别人了。所以未来是能不能适应轮流做庄的方式。
再就是容错,爵士乐对于错误的容忍和急性的创作是非常响应的。作为领导者,要处理不同代级的人,还有人机之间的互动,团队里能不能有容错和鼓励创新的机会,所以领导者要多融入一些爵士乐的领导力。
段永朝:“智能”这两个字可能不能概括我们谈论的语境,更进一步到中文所讲的智慧,这是一种智慧的层级。当然智慧、智能、脑力、体力未来都是在一个盘子里,错综复杂联结在一起。所以智能社会、智能组织,不论我们怎么定义,一定会是以我们不熟悉的状况进入到我们的生活中。
陈宇 中国就业促进会原副会长、教授
展望智能社会
段永朝:假如智能社会真的如期而至,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陈宇:智能社会已经如期而至了,未来已经出现了。从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角度讲,现有的政策都适应不了这样大的变化,我们把这种比如在淘宝天猫上卖货的人和滴滴开车的人看作是非正规就业,将来非正规就业就是正规就业,早上在淘宝天猫卖货,中午在滴滴开车,晚上写文章挣钱,这是最正常的社会形态。这就是所谓新的智能组织——硅技术辅助人类智能组织,这是人类组织的发展过程。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会有更多的机会和更好的自我实现,我们过去的劳动,我们过去的那种生活,不是人真正该过的生活,我们有可能真正找到我们该过的生活,我们自主劳动、自主创造,不需要各种的约束。
薛澜:第一反应是拥抱它。从公共管理的学者角度来讲,其实从政府、公共治理的角度怎么能够营造更好的关系,让这种社会到来的时候,对我们社会冲击更小,让人们能够享受到这种愉悦,得到的幸福感更强,这对公共治理的挑战是更大的。
宁向东:我觉得跟各自的生活态度有关,我就是六个字:我干了,您随意!
阮芳:教育可能是一个广义的教育,尤其对企业而言如何能快速地学习,如何重新把自己的技术塑造一下,把自己的经济升级一下,如何很快地跨赛道学习,这不仅仅是从教育的角度,所有人,包括成年人、老人,如何更快地学习,是我们应该拥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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