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春节，宋丹丹和黄宏演了个小品，叫《拜年》。黄宏拿着买年货的2000块钱，买了一部的大哥大，却没钱买年货了。俩人一合计，把大哥大带回家，给家人送去当年货。
2018年春节，李浩（化名）从网上买来一部iPhone X，打算春节期间当年货带回媳妇老家，送给刚考上大学的侄子。
“现在怎么办呐！”媳妇埋怨着。
这句话李浩已经听了一个礼拜了，而今，他也只能看着桌子上的山寨机，无可奈何。
1
李浩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干这行已经14年了，人称“李师傅”。这两年“赚得还不错”，尤其他们这种懂得“趴活”的老司机，收入不比白领差。
他媳妇的老家在浙江，离春节还有大半个月，媳妇就已经催老李置办年货。
李浩想来想去，想起外甥刚考上大学，送个手机挺合适，“进了大学也算进了半个社会，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别让孩子被人看不起。”
女儿在外地读书，放了寒假就跟室友出去玩了，见不着人影，就每天打一通电话。
虽然两口子谁也没网购过，但李师傅这次决定自己尝试一下。
1月30日上午，李师傅晚出了会儿车，打开了网页，搜索“苹果手机哪买”，眼前刷出各种各样的网页。
李师傅看见一个网站链接，写着：【三折优惠限时抢购】苹果品牌直营_全面屏人脸解锁下单有豪礼……
见到“六折”、“限时”、“豪礼”这几个关键词，老李觉得自己“抄着”了，原价一万块的手机，在各种促销活动下，只要3000块钱就能买到。“当时老听人说网上买东西便宜，哎，没想到便宜这么多。”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老李勾上了“货到付款”，点击“确认”，网站终于提示“下单成功”。李浩在微信上和媳妇说了一声，就出去拉活了。
晚上，正在开车的李师傅收到媳妇一条信息：晚上早点回，有事。
2
1月30日晚上，下班后的媳妇和女儿语音通话，说起李浩下午自己在网上买了个手机，没想到女儿一听就急了，埋怨爸妈这种事不直接找她。
没过几天，李浩收到了货后，因为缺少“验货”的意识，他老老实实交了3000块钱。老李夫妇拆开层层包裹，里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比巴掌略大。看货色很好，老李决定跟女儿视频，“炫耀”一下自己“跟着时代前进”。
在爸妈“直播拆箱”时，女儿发现，包装确实与苹果一模一样，但性能和存储空间出现了问题——这分明是一部“看起来很像苹果手机”的国产山寨机。
李浩从网站找到客服电话打过去，还真有个小姑娘接听。
说明完情况后，客服帮老李“查”了下快递单号，给老李反馈，“对不起，发错货了，会补发新手机，收到货后把原手机寄回即可”。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李想打回去多问两句，另一端已经无人接听了。
3
江苏常州的一个小县城里，王洁（化名）正在装快递。
公司里只有两个女生，主要工作就是当“客服”、装快递、寄快递、管账务。至于其它人，她只知道都是软件工程师，“搞技术的”，具体搞什么技术，她也不知道。
日常工作中，她会收到大量的投诉电话。“不过来回来去都是那几个问题，没啥新鲜的。”刚上班时，王洁就收到一份纸质的话术，要求三天内背熟。
刚来一年，王洁已经算是这家公司的“老员工”了。一年间，老板招过人，但辞掉的人也多。
她表示，“机灵的不要，瞎问的不要。现在的团队固定下来了，基本都是熟人介绍。”
王洁天天装的快递，是各种型号的“苹果手机”，偶尔也有一些最热门的国产手机机型。而这些手机只是看起来像正品，其实都是老板从南边的工厂签过来的，要卖顶多1000块，有些甚至是当“老年机”挂网店上冲量的。
“知道啊，我当然知道这些不是真苹果。”王洁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是一台iPhone X，“我在用苹果，我这个是真的。”
说着，王洁用面部识别解了锁。
4
王洁给我介绍了一个她相熟的工程师，李聪（化名）。
李聪从一开始，就跟着老板干。他在大专学的土木工程，毕业后听说计算机编程赚钱，报了一个班学了3个月就来了这里。
“我的主要工作很重复，也很机械化。”他介绍，公司还有一个程序员，是“业务支柱”。
他们会和一个合作商联系。每个月特定时刻，他们就会和合作商打“地道战”选择特定的IP地域让“合作商”把网页顶上去，或者与一些网站联系弹出窗口时把自己的商品放上去。
“这些页面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李聪讲到，“都是按照那些大公司、大品牌的官网来，也有一些电商的页面，总之越像越好。”
说着，李聪打开两个网页，分别是他们公司的网页和一个正常电商的网页。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可能就是醒目的“促销”说明。
但最近半个月，合作商突然没了动静。
“听说被抓了。”李聪小声说，“我们这事也是偷偷干的，往往上一下捞到钱就赶紧撤，本来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百度发现了。”
他介绍，去年百度就抓过一轮。这次就更严了，还带着警察去的。有一伙也是湖南那边的，最后被逮“局子”里去了。
其实，李聪他们曾被百度封过，但老板机灵，溜了之后再起一家。
李聪很无奈，“我们也想干别的，但就这块熟，来钱快。”
不过他听到小道消息，听说卖完这波“年货”，老板年后可能就不干了，提心吊胆。“百度技术太厉害，以后查得肯定会更严，干不过他们啊。”李聪点烟叹了一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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